洞房花烛夜,一对龙凤烛烧得正旺,映照得整间屋子都明晃晃的。
桀舜可汗喝多了酒,满面红光,正春风得意。
“大汗,掀盖头吧,”桂嬷嬷拿着喜秤,递给桀舜可汗,笑逐颜开道:“掀起了公主红盖头,这婚礼就算成了!”
“好好好,全都有赏!”桀舜可汗接过喜秤,迫不及待的掀起了武婧仪的盖头。
下一刻,满屋子的婢女嬷嬷们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桀舜可汗蹙眉,回过头,狐疑地看着桂嬷嬷一干人等,便见她们一个二个都跟见了鬼似的惊惧。
“你们……”桀舜可汗刚说出两个字,很快,他便说不出话来,面上的表情也似她们一般惊恐。
但他不是因为看见了昭和公主的脸,而是看见桂嬷嬷的身后,正飘着一抹白色的影子。
影子满脸血污,张牙舞爪,下一刻,她的头却突然离开身子,飞了起来。
头颅带着鲜血划开一个弧度,稳稳的落在了自己手里。
头颅上,她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眼白,嘴角朝自己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可声音却是在哀嚎。
惊声尖啸,让人耳膜震裂。
“啊——!”桀舜可汗发了狂似地用力甩手,想要将那颗带血的头颅扔出去,可那颗头颅就像长在了自己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但这一举动落在一干奴婢的眼中,却像是突发癔症,得了妄想症。
当晚,突厥可汗便一病不起。两国的国医都来瞧过,只说他寒气入体,才引得突发顽疾,高烧不退。
阏氏武婧仪暂掌内宫,部落中的事情便由舒曼王子负责,二人相处愉快,相敬如宾。
很快,大婚之夜,老可汗因喝多了酒,陷入高烧昏迷之事很快便传开来,武瑞安与龙茗得了消息后,好几次求见,却都被武婧仪拒绝。
不仅如此,武婧仪甚至很快便颁布诏令,命武王爷和龙大将军立即带领宣武送亲大军遣返归国,不得逗留。
武瑞安百思不得其解,去找龙茗商量,却发现他仍在床上睡着,整个人疲累至极,怎么叫都叫不醒。
武瑞安无人可以商量,便在午膳之时,问狄姜道:“婧仪为什么会这般急切的要本王离开?”
“怕是见一次便会伤感一次,索性不见了罢。”狄姜淡淡道。
她随口一说,在武瑞安听来却煞有其事,心想这或许就是唯一的理由了。
但武瑞安仍不死心,派人传话给武婧仪,道:“若不得见最后一面,绝不回朝。”
武婧仪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大军拔营前一天,武瑞安与武婧仪隔帘而望。
武婧仪弱弱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挑帘子,可她刚一露出手上的梅花印,要去握住武瑞安的手时,便一个没忍住,缩回手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王爷,您还是回去吧……公主见了您,怕是只会哭了……”桂嬷嬷一边为武婧仪擦拭眼泪,一边叹息道。
武瑞安的手扬在半空中,许久才放下,随后转身出了大殿。
武瑞安虽然极想见妹妹最后一面,但是继续留在此处,他也怕自己会失态,到时候怕是要引得婧仪更加难受了。
如此遥遥一别,或许对双方来说才是最好。
……
龙茗转醒之时,已是大军开拔之际。
武婧仪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沐浴在晨曦下,昂首挺胸的宣武国送亲大军。
大军里的马匹五颜六色,昂首挺胸,粗旷而井然有序,坐在马上的精兵亦是满脸喜悦,与自己的愁云惨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心中自然是万般不舍。
可是再是不舍,也只能舍,长痛不如短痛。
龙茗亦是如此,现如今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他连靠近武婧仪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在重兵把守的突厥皇宫里救下一个不愿意跟自己走的人。
龙茗无奈,带着大军齐齐向远处的城楼方向行礼,随后,送亲精兵踏着朝霞,闻着草原清冷鲜洌的空气,对昭和公主做了最后诀别,告别了这位和亲公主。
“出发——”副官喊了一句,马鞭声便不绝于耳,由近及远呼啸而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未知后来天地变,一往而深深几许,才知当时已惘然……”城楼上的人张嘴开阖间,吐出一句词来。
她的眼睛虽然微微泛红,但却再没有一滴泪流下。
她的脸上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与坚定,再无往日的彷徨。
此人却不是武婧仪,她是昨夜大婚时,顶了武婧仪和亲公主身份的柳枝。
“哎……你这是何必呢?”桂嬷嬷满目愁容,几次拭去眼角的泪,但是她倒不是因为不舍,而是因为害怕。
“收起你的惊惧,从此本宫才是你的主子,才是宣武国的嫡公主,你们现在与我已经缚在一根绳子上,若被人发现了谁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你明白了么?”柳枝沉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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