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声凄厉的鸟鸣响彻了东北边的天幕。
鸟声哀嚎,经久不绝。
负责巡夜的武侯比平日多了三倍,他们在城中四处寻找,仍找不到声音是从何处发出。
直到三声凄鸣过后,天空中红光一现,数万只鸟儿扑打着翅膀,不知从何处腾空而起,乌泱泱的飞上了苍穹,导致月光无法透出,将本就昏暗的天空映衬得更加漆黑深邃。
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被吓得不轻,武侯一个二个抱着头,生怕鸟儿俯冲下来伤着自己。
但其实他们多虑了,这些鸟看上去与寻常的鸟儿无异,可实际上,它们只是这世间的一个幻影,一道残念。
当长久禁锢它们的囚笼消失之后,便齐齐飞了出来,它们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不过好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见到的人其实并不多。
第二天,当人们口口相传这一件奇事时,狄姜却在担心另一件事。
那反噬的喋血鸟最后去了哪里?
总有人要为它的怨气埋单。
当这只鸟再次出现之时,大明宫后的明镜塔下,已经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四周的植被草地,更大有一副即将要蔓延到皇宫的趋势。
好在看守的侍卫及时发现,找到了血液的源头——明镜塔塔门之内。
那里是当朝国师的居所,而国师已经闭关多年,谢绝见客。
京兆府尹上奏朝廷之后,女皇当即下令强行开塔,温礼立刻找来工匠十数人,将明镜塔的塔门拆除。
明镜塔门打开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腥臭难挡。
那不是人血的味道,而是混合了许多羽毛的味道,就像是鸡鸭被拔光了毛,然后泡在血水里发酵许久才会产生的气味。
这样残忍恶心的场面,教人终身难忘。
在场之人无不呕吐。
京兆府的人全线阵亡之后,辰曌立即调来禁军,一队训练有素的皇城禁军走进塔内,便在塔中,正对塔尖的位置发现了国师的尸体。
国师的身上已经看不见属于人类的皮肤,取而代之的是鸟儿的羽毛,各式各样,五彩缤纷。在他的尾椎骨处,更有数十枚赤色尾羽,拖曳在地,延绵一丈有余。
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国师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是替武皇烧掉喋血鸟尸体之时,却不想他再次出现时,自己却变成了一只喋血鸟。
他的表情狰狞痛苦,到死也没有闭上眼。
他的身下,血流成河。
此事一出,女皇辰曌当即封锁了消息,嘱咐一个字也透露不得。
由于武瑞安曾经提及过喋血鸟的事情,这件案子便顺理成章的落在了他的头上,早朝之后,辰曌特别交代他:“喋血鸟之事必须秘密查访,不得宣扬,绝不能引起民众恐慌。”
武瑞安得了令,这第一件事便是独自一人来见素医馆找狄姜。
他照例坐在窗边的位置,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对狄姜复述了一遍,末了,还心有余悸道:“你要是看见了,估计三天前的晚饭也得吐出来。”
“这么可怕?”狄姜佯装惊讶。
“那是!”武瑞安长舒一口气,道:“你知道吗?尸检的时候本王才知道,原来那些血不是国师的,不,只能说不止是国师的。”
“那是谁的?”
“是那只鸟的!就是长孙玉茗养的那只,仵作在国师的嘴里发现了那只漆黑的鸟,那鸟的尸体还源源不断的在往外渗血,你说,就那么小的一只鸟,它哪来的这么多血?”他说着,对着狄姜比划了一个手掌大的物体。
狄姜凝眉,摇了摇头:“它外表看上去是一只鸟,但它的身体里可不只一只。”
“什么意思?”武瑞安一脸懵忡。
狄姜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思索了片刻,才道:“王爷知道藏獒吗?”
“吐蕃獒?”
狄姜点头:“对,一种体型巨大,性格凶猛的藏犬。”
“知道啊,可是它跟这鸟儿有什么关系?”
“看上去毫无关系,但是它们的成因类似。”
“哦?快给本王说说!”
狄姜凝眉,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才道:“传说中,藏獒一开始不过是普通犬类,它与同一窝产下的小狗关在一起,饿极之后互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只,再与另一批次,同样残杀而剩下的犬关在一处,经此血腥历练而至成年后,杀戮千百只藏犬而来的这一只,才可称之为獒。”
狄姜说完,武瑞安已经脸色煞白。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除了深深的同情之外,痛心和愤怒亦在交叠。
“那喋血鸟呢?也是这样得来?”武瑞安冷冷道。
“或许更复杂一点。”狄姜咬了咬嘴唇,终是一狠心,决定和盘托出。
“我看不明白它的肉身为何物,但是我知道,它身体里的魂魄很多,多到数不清……或许它身上有多少根绒毛,就有多少只鸟儿,鸟身的每一种色彩,都是经过厮杀而来,那些死去的鸟不仅没有离去,反而成了它身上的血肉羽毛,与它融合在一起,故而喋血鸟的怨气强大,咒力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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