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信虽然伤到了语言神经,但他这个人或许天赋异禀惯了,刚醒那两天还得重新学汉语拼音,可短短一个月过去,他与方未艾沟通起来,竟然又能时常把他堵个哑口无言。
这日方未艾照常来看他时,随手递来一个证物袋,里头装着个四分五裂的手机。
他说:“这是你的手机,摔下来后就变成这样。”
卫怀信接过袋子,在一堆电子残骸里翻出电话卡,让方未艾帮他插进新手机。
手机开机,迅速跳出数条短信,震得方未艾虎口一阵麻,“这年头垃圾短信也太多了吧。”
卫怀信打开短信,粗略浏览后,在一堆通知里瞧见了杜若予的名字,他挑眉,“杜若予?杜杜?”
方未艾哎了一声,迅速凑过脑袋,果然在手机屏幕里看见数条未读短信。
“杜杜给你发短信?”他疑惑地问,“什么时候?”
卫怀信看下时间,“就这一个月。”
方未艾更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卫怀信头也不抬,边看短信边问:“但是她为什么喊我哥哥?”
“啊?”方未艾又凑上前,这次,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不是杜杜给你发的,这是卫怀瑾给你发的!诶?这么说来,卫怀瑾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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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瑾确实又出现了。
她和她的哥哥卫怀信一样,记忆的长廊像是被人凭空挖走一段,不管旁人如何提起,她半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被作为人质要挟过杜若予的事。
这么可怕的经历,在她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今天又听到一个版本。”卫怀瑾在医院花坛里采了两朵小野菊,花枝招展地插在鬓角,“说你当时其实没有被陈姐控制,你只是在演戏,并且你的演技可以拿奥斯卡奖了。”
杜若予歪靠在病床头看书,闻声瞟她一眼,嘴角一笑,没说什么。
她记得卫怀瑾去而复返的那一天,是她住进这间特殊病房的第二天夜里,她睡着睡着,身上的被子被人卷走大半,初秋的夜已经开始透心凉,她迷糊转身去揪被角,却摸到一张温暖柔软的脸。
她没有马上睁眼,而是用手指一点点触摸那张脸的五官。
那样精致天真的一张脸,还和卫怀信有着血缘上的相似度。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卫怀瑾就窝在她身旁睡得深沉,偶尔呼出一两声鼻鼾,也是带着青春少女的纯洁与稚气。
杜若予有些不敢相信,手指摸到卫怀瑾的嘴唇,为了确认,索性探进去摸摸她的两颗门牙。
如此一来,卫怀瑾醒了,这小姑娘嘟哝着骂人,“杜杜,你有病啊?我的门牙又没镶金,摸着是能粘上龙气还是饭粒?”
杜若予噗嗤笑出声,收回手,隔了会儿,干脆把整条被子都让给她,将她严严实实裹了个紧。
卷在被窝里的卫怀瑾嘀嘀咕咕,“干嘛啊……半夜不睡觉,又发什么神经……”
杜若予从后搂住她,像安抚新生儿般轻拍卫怀瑾的胸口,“……睡吧睡吧,我还不困。”
“……那你早点睡……”
“嗯。”
杜若予安分不到片刻,又说:“怀瑾,再让我摸摸你的脸。”
卫怀瑾不耐烦,“摸吧摸吧,好像你没摸过似的。”
杜若予笑着将手伸出去,沿着她的额头往下摸,摸过鼻梁,路过人中,又摸到嘴唇。
她摸着这张脸,心里想的却是和这张脸相似的另一张脸。
“喂喂!杜杜!”卫怀瑾不满杜若予的走神,半跪在病床上,拿小野菊扫她的鼻孔,“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是在担心我哥哥吗?我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康复的。”
杜若予恍惚回过神,放下书,笑道:“怀瑾,你不管离开还是回来,都不和人商量的吗?”
卫怀瑾瞪大眼,不满地将花丢到杜若予脸上,“怎么,你不欢迎我?还是说你在为那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经历怪罪我?”
杜若予笑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卫怀瑾耸耸鼻子,哼道:“我走是因为我能放得下心,我回来,自然是因为我又放不下心了。”她顿了顿,自己伸手帮杜若予把落到肩胛骨上的花扫开,“杜杜,你又变成一个人了,我当然要回来陪着你,陪你等到我哥哥病好,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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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秘书履行职责,用一天时间,迅速整理出一份杜若予的资料,兴高采烈要拿去医院上交给老板。路过办公室时,卫怀信的助理黑子正在签收一份包裹,见到她,立即唤住,“正好你要去医院,把这个捎过去给老板。”
小玉秘书探头看了一眼,苦叫连天,“这么大的包裹!你当我有三头六臂啊?”
靠在办公桌前的方形物件用牛皮纸反复包裹后还被一个镂空的木箱镶框住,小玉问:“是什么啊?”
黑子说:“从香港寄过来的,是老板过去准备给他女朋友的惊喜。”
如此一来,负责调查未来老板娘的小玉秘书不得不辛辛苦苦将包裹搬到了医院。
卫怀信自然是什么也没想起,见着这么个庞然大物,皱眉问:“什么东西?”
小玉秘书将木框搁在地上,气喘吁吁道:“从香港寄来的一幅画,今早送到公司的,收件人是你,包裹里夹着张卡片,也是给你的。”
她顿了下,说:“据说这是你本来要送给杜小姐的。”
卫怀信接过小玉秘书递来的卡片,卡片内里只用繁体字短短写了一句话,卫怀信目前看不懂繁体字,又把卡片还给她。
小玉秘书清清喉咙,念出声,“卫先生,后期多次联系不上你,作品已如约完成,祝好。”她翻到背面,再没看见一个字,便说:“署名只有一个‘黄’,其他没有了。”
卫怀信摇头,“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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