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的杜若予在卫怀信的陪伴下,终于合上沉重的眼皮,安安稳稳地补了个长觉。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睡过整觉,醒来睁眼的一刹那,不再心浮气躁,而是长长吁了口气。
她摊开手掌,掌心里握着块红色的三角积木,是卫怀信从不离身的护身符。
“醒了?”旁边沙发上的卫怀信抬头看她,“饿不饿?我叫了餐,现在给你热一热?”
茶几上确实摆着两袋外卖,此外,还有一份摊开的薄薄材料,在杜若予醒来前,卫怀信一直在低头审视这些文件。
杜若予坐起身,“那是什么?”
“我托人调查了丁浩生的生平。”卫怀信将材料拢在一起,递给杜若予,“你睡觉的时候,我借用了你的电脑和打印机,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抱歉。”
“没事。”杜若予翻开丁浩生的生平报告,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神情无比认真。
卫怀信则站起身拎着外卖要去加热,“警察一定也在查丁浩生的过去,我这算是民间手段,有些东西,说不定比官方渠道管用。”
杜若予头也不抬地问:“你为什么查他过去?”
“如果丁浩生真是杀邱晓霞的凶手,有些细节让我很在意。”卫怀信打开塑料袋,两份都是最简单的蛋炒饭,还有三份绿油油的炒时蔬,“丁浩生是邱晓霞的熟人,他是从背后突然袭击,一手勒住她,一手把凶器刺进她胸腹部,他是学医的,能轻易找准主要脏器位置。可从凶案现场痕迹检验来看,他的动作很慌乱,手法生疏,给了邱晓霞挣扎反抗的机会,甚至在手套口处被抓到,留下DNA证据。”
“杀怀瑾的凶手,半点反抗余地都没给怀瑾留下。”
“是啊,丁浩生杀邱晓霞,这周密的模仿计划和执行力,都不像个初次要杀人的人,我也去公安局见过这丁浩生,他虽然是个医生,又是个老师,可他偶尔眼神里透露出的凶狠,和他想展现给外人看的表象,有时真是天差地别。”
“照你这么说,他是个很擅长伪装的人。”
“如果不是这两天被审问,精神和体力的双重压迫,他未必会露出马脚。”卫怀信皱眉,“这也只是我的直觉,我总觉得,像丁浩生这样擅长伪装,心狠手辣的人,他的过去,一定不可能清清白白。”
“你是觉得,他有前科?是个杀人老手?”杜若予立即明白他的怀疑,“可是一个计划杀人,在实际操作中出现差错的新手,也很正常啊。”
卫怀信笑了,“你就当是我多疑吧。”
他这样一说,杜若予反倒不好意思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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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生的过往人生就是个寒门学子自我成才的典范,或者叫凤凰男更通俗易懂,他出生在西北一个偏远贫困乡村,家里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和大部分底层劳苦家庭最大的区别在于丁浩生自小早熟,深知知识改变命运,刻苦学习。从小学到高中,他一步步考进县城,升入市重点,在高三人人自危的战场里被成功保送到南方富庶城市的名校南医大,此后一帆风顺地保研读博,进最好的公立医院,又被学校邀请回来教学。
“丁浩生有女朋友?”杜若予在资料后两页,翻到一张丁浩生和一名清秀女性挽臂依偎的合影。
卫怀信走到她身边,“他女朋友叫卢姿翎,是丁浩生工作医院肝胆外科主任的独生女,目前在英国留学。”
杜若予耸肩,“我本来不明白丁浩生为什么要赌上大好前程去杀邱晓霞,这下一清二楚了。他就算披上青年才俊的外衣,底子里还是二十多年前躲在贫苦乡村里挣扎求学的穷孩子,三甲医院肝胆外科主任的独生女对他而言可不仅仅是个女朋友,还是他翻身进入另一阶层的黄金通道。”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珍惜卢姿翎?还要和邱晓霞发生情感纠纷?他难道不知道,他和邱晓霞的暧昧关系会成为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杜若予摇头,“你我都不是丁浩生,也不是邱晓霞,怎么知道究竟是谁的欲望起了主导?卢姿翎对丁浩生而言是龙门,丁浩生对邱晓霞而言,未尝不是人生捷径,况且他还长得不错,最容易叫少女芳心暗许。”
“丁浩生和邱晓霞之间藏得太隐秘,至今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的恋人关系。”卫怀信说,“如果真是邱晓霞拨动了那把剑,促使丁浩生杀她灭口,那邱晓霞手里,一定有能威胁到他的证据。”
微波炉叮了一声,刚刚还沉思于案件的卫怀信立即站起,“先吃点东西吧,不早了。”
杜若予这才注意到屋里亮着灯,她往窗外瞥一眼,惊道:“天都黑了?现在几点?”
“晚上八点半。”卫怀信快步端来加热的盒饭,往茶几上一搁,手指烫得忙去捏自己耳垂,“你睡了很久,也很沉,我一度担心你会不会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醒来。等你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去趟医院检查检查吧?我很小的时候背过一个成语,至今印象深刻,叫讳疾忌医。”
杜若予下床挪到沙发上,不太敢看卫怀信的脸,“……我知道了。”
这明显敷衍的话卫怀信也无立场再劝,便坐到她身旁,分她一把勺子。
他一坐下,老沙发半边凹陷,杜若予顺势滑了过去,肩膀靠到他身上,又是一阵脸热。
“……”杜若予迅速移开,抱着饭盒一顿塞,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慌张无措,她拿来丁浩生的资料,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卫怀信见她只顾吃蛋炒饭,将三碗炒时蔬推到她面前。
资料里有一张当年市重点高中保送南医大学生名额的修正通知,名额只有一个,正是如今的丁浩生。
“等一下……”杜若予放下蛋炒饭,蹙眉道,“这个保送名额是修改过的,也就是说,丁浩生不是最开始被选中的那个学生?”
卫怀信凑过来,“如果是这样,那先前那个被选中的学生,为什么要放弃保送名额?”
杜若予说:“那个年代的名校保送名额,可不是小事。你能查到这个原本的保送生是谁吗?”
卫怀信点点头,马上给他的“民间渠道”打电话,要那边调查丁浩生同届保送生的事。
等他们吃完这顿简单的饭,“民间渠道”有了回信。
和丁浩生同届,原本被定为南医大保送生的学生叫做陈雨,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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