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河一整晚都没能与元东升说上一句话。
一开始是忙着听胥华亭与他的墙角。
再然后碍于唐朝左一句偷窥右一句三刷以及新鲜出炉的对元东升职场身份的认知,莫名有些自尊心发作,也就踟蹰不愿也有些不敢上前了。
再再然后……就是顾不得了。
因为晚十点一到,T的演出开始了。
今晚上台的有卓原,李烬,叶天明以及唐朝。前面三人各司其职,而唐朝担任他下午才提议给顾若河的键盘,没有主唱。
台上的三角钢琴与更多的乐器早在开业之前就已经撤下去了。
顾若河猜想那些乐器本来就是他们临时搬出来的,只是为了下午那几场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抱任何希望的乌龙的面试。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感觉自己无意之间像是走进了一个金窟窿。
而这场没有主唱的演出从第一个音符流窜出的瞬间就引爆了全场,片刻之前还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一干酒吧客人霎时间完成到迷弟迷妹的无缝过渡,各个儿嗨得几乎飞起来。
这样的反差却丝毫也没吓到顾若河。
……因为她也在十秒钟之内化成小迷妹一枚,跟随众人尖叫鼓掌,全然已经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今晚又是来这里做什么。
没有主唱。
激昂的前奏过后,台上的四个人仿佛兴起一般,偶尔凑到话筒前随意哼唱两句,没有歌词也仿佛没有任何商量,几人哼的随意却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让底下一干人叫声更响。这轮表演推进到高*潮的时候一嗓价值千金的歌王李嘉言脱掉了休闲西装外套跑上台去,与唐朝飚了一段电子琴的四手联弹,而他同样没有歌词的一段哼唱将全场氛围推向最高*潮。
顾若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所在卡座的小桌子上去,跟着乐声吼得声嘶力竭。
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这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来管她。
唯一那个看似一整晚没有看她一眼却始终将她纳入目光所及范围的男人微微侧头瞟了她所在的方向,似乎微微笑了笑。
T每周五固定登台的时间是四十五分钟。
十点四十五,台上的四个人准时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下台——主动上台客串的天王嘉宾李嘉言早在中场的时候就已经下台。
刚才那让人血脉都跟着沸腾的乐声仿佛还在胸腔里回响,台上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却已经完全变了另一种曲风,年轻英俊的男歌手唱着舒缓的情歌,适时让疯狂了一轮的观众们恢复平静。
顾若河认出那是新晋小天王叶子骞。
换了平常,她肯定会牢牢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听歌趁机学点技巧台风……随便什么,现在她却没有任何心情,一仰头喝掉捧在手里一整晚的杯中酒,她如同游魂一样飘向酒吧后面的休息室。
唐朝几人各自满头大汗毫无仪态的或躺或坐,见她进来,却齐齐露出“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溜进来”的笃定笑容。
顾若河心里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在八个小时以前,他们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卓原几个人听了她弹琴过后再利落不过对她散发出“欢迎加入”的内人气场。
唐朝想要留下她,因而焦躁踱步。
她听了唐朝一小段solo,就不知不觉对这几个人放下了全部的心防。
现在她又看完了他们一场完整的表演,看着这几个浑身散发着汗臭味却浑不在意的帅气的男人,觉得……说得恶心、肉麻一点大概就是艺术是相通的,审美之心没有界限,所以他们在短短八个小时之内由素不相识的外人变成了言笑无忌的“内人”。
她于是笑了笑,直言:“我觉得你们一定是脑子不清醒才会选中我。”
唐朝下午说等她见到真正的顶级舞台魅力,就不会再这样来形容他。她当时觉得他这句话不乏夸大之意,但她看了他们的表演,瞬间就感到从前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己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同时困惑于他们怎么会看得上她。
唐朝闻言却嗤之以鼻:“如果你今晚就能上台与他们几人配合做一场这样的表演了,那我们成立乐队这十年岂不是每天都在白吃饭?”
点了点头,顾若河继续虚心请教:“那我大概要练习多久能做一场这样的表演?”
“三个月之后可以让你上台。”唐朝懒洋洋道,“想要勉强像样子,至少也要一年半载以后吧。”
顾若河立正,举手,笑盈盈向四人行个礼:“那以后就要承蒙几位师父多多指教了。”
她这句看似玩笑实则再认真不过的话当然是在回应唐朝下午所说的“一下午加一整晚的考虑时间”,而她也确实在看过听过想过问过以后,这才慎重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唐朝卓原几人相视而笑,李烬边笑边问她:“所以你还记得你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吗?”
她本来是来应聘主唱的,结果被连同她自己在内三重否定。然后她大概出于某种因素还想借此推一下她自己写的那首歌《光影》,结果歌虽好却与T的需求相差甚远。再然后她被唐朝一忽悠,这时候晕晕乎乎就同意加入他们乐队当个键盘手、兼职创作人估计正式上台以后还要像他们今晚这样偶尔吼一嗓子……好好的直路被走成了山路十八弯,原本的目的更是早被他们合力扔去了爪哇国,唯一还与她最初目的能搭上边的,大概就是他们并没有想要她无偿奉献了。
李烬越想越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太容易被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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