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
身后男人用一种淡的不能再淡的声音轻轻吐出这残酷的三个字,仿佛只是在说“吃饭吧”这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路蔓和复修远一前一后站着,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偌大的客厅静寂得可怕,只余挂在墙壁杀上摆钟的“滴答”声,单调而又无趣。
她深深地埋着头,目光用力地盯着自己画有卡通图案的拖鞋,似乎只要这样就能使自己舒服点,可以假装没听到的样子。可是,指尖控制不住的渐凉和发抖却在时刻提醒着她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他说了,他终于还是提出了离婚,就在她以为“杀父之仇”可能只是一个恶作剧的时候,在她满心欢喜地觉得她和他还是有可能的时候,他却提出了离婚,为了顾悦。
这一刻,她很想笑,笑老天可笑的安排,笑她自己太过天真。
复修远双手插在口袋里,脚上已经换上了女人穿错的拖鞋,里面还残余着她的温热,眸底印出女人极力忍耐的背影,心中划过一抹短暂的抽痛。
路蔓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违心,“什么时候?”短短四个字,她似乎用完了全部的力气,每一个停顿,都有快要窒息的错觉。
回答她的是一阵更加残酷的沉默,好似现在他和她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可是,她告诉自己要沉住气,这时候,一定要守住最后的自尊,摇尾乞怜……她不屑。
垂在身侧的双手默然握紧,脸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也不觉疼痛。因为已然麻木了。
就在空气凝结时,他终于打破了这难熬的静寂,“尽量在年底之前办好。”
呵……
她直想笑,可是嘴角只能扯出难看的弧度,比哭还要难看。
他为了能和顾悦早些安定下来,好像第一次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这么紧急,也根本不惧怕爷爷奶奶的态度了,真是让她惊讶啊。
其实,她很想质问他,“那我腹中的孩子怎么办,让他一生出来就没有爸爸?”
但气愤的话到了嘴边,转了好几圈,最终说出来却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好”字。说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一个转身对男人笑靥如花道:“好,那么我们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告诉我。我……随时奉陪。”说着,便抬脚上楼,行走间背脊刻意挺的笔直。
虽然她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有些微的颤抖,但胜在每一个动作都是落落大方,维持了最后一点仅剩的坚强。
等走到楼梯拐弯处,确定他看不到她时,她才抬手简单擦去眼眶内淤积的泪水,手背传来微微的凉意。可是,不知为何,不论她怎么擦,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那般,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完。
路蔓深吸一口气,有些嘲笑自己的懦弱,索性也不去管不停流着的泪水了。直接走到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便朝微烫的面上扑去。
于是,泪水便跟着冷水糊成一片,再也分不清谁与谁了,一了百了。
她静静盯着宽大镜子里的女人,五官精致,皮肤紧致,看起来还是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还很年轻,仿佛对那些所谓的男人还是有吸引力的,却唯独抓不住那个男人的心,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输得一塌糊涂,必须以一个最狼狈的姿态远离他们的世界。
她的手轻轻攀上脸颊,在一寸一寸地拂过眉、眼、鼻、唇,感受着指腹下传来的弹性,最后在精致的下巴处停住,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脑中不停回荡着他的那句——
“离婚吧。”
为什么,她不停问自己,却永远没有答案。
忽然,洗手间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打断了她无休止的追问,还以为是复修远上来了,下意识地将脸偏到一边。
“小蔓,你怎么了?怎么还不睡,刚才我听到楼下有声响,难道不是复总回来了。”耳边传来小艾疑惑的问话,伴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路蔓也不知道这会儿不是他,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失望,只是缓缓将头转了过去,扯出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尽量用平静的身音说:“对,他回来了。”说着,还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水龙头关上,用干燥的毛巾擦了擦潮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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