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蓝关的红谷城已经被围困了很久了,铺天盖地的白雪簌簌往下落,入目一片皑皑白色。
城墙上早已经结起了厚厚的坚冰,又冷又滑。
无数伤兵靠坐或者躺在城墙上,仿佛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连呻|吟声都听不见了。
在城墙的垛口上,堆积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雪球。
这是士兵们就地取材,将雪滚成坚硬的雪球,用来当武器砸用云梯攀爬城墙的人。
战斗已经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他们城中的粮草早就告罄了,将士们靠着吃马匹、啃树皮、嚼雪坚持到现在。
能够坚持到现在,全凭着一腔热血。若是再没有援兵来,红谷城就真的支持不住了,也许在下一刻,也许在今晚,也许在明晨……在敌人发动下一次进攻的时候,他们就将死去。
现在他们离死也不远了,就算敌人不来攻城,他们也即将被饿死。
玉蓝关不像其他几个关隘,有着强大厚实的城池,固若金汤,想要攻破关隘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玉蓝关这里的几作城池都是中小城市,而且相距甚远,连不成线。在与漠北相接的地方就是一片山林,悬崖峭壁不易翻过,是为天险,但是即便是天险,也被漠北鞑子轻易绕过了。
他们攻破了好几座小城池了,每到一处就烧杀抢掠,绝不放过一个人,抢光、杀光、烧光!
其残暴比之突厥人更甚。
漠北,原本以为只是一直温顺的羊,谁知等到它渐渐长大,却原来是一头凶恶的狼。现在终于露出了獠牙。
鲜血侵染了玉蓝关的土地,白骨垒成了高山,数座城池、村庄已经成了废墟。
无数流民涌涌往南方而去,现在的红谷城除了坚守在这里的士兵,就还剩了逃不走的老弱病残了。而士兵也已经伤亡惨重,没有医药、没有食物,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等待着下一刻跟敌人殊死搏杀的机会。
或许,他们中很多人都等不到生命力最后一次搏杀,就这样被冻死、饿死在了城头。
然而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放弃,他们似乎已经麻木了,又似乎还充满着对生的渴望。
主帅萧世举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将,此时头发已经全都白了,脸上沟壑纵横遍布,正拿着单筒千里眼向远处眺望。
“将军!”副将从一旁走过来,递给他半个黑面馒头。
老将军放下千里眼,道:“现在还没有动静,我不饿,给孩子们吃吧。”他说着顺手将手里的半个黑面馒头给了靠在城墙上的一个受伤颇重的小兵丁。
小兵丁拿在手里,原本快要失去焦距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将黑面馒头几口塞到嘴里,大口嚼着,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萧世举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小兵丁还小的很,约莫才十四五岁,若是在京中,这个岁数正是飞鹰走狗、戏马斗鸡的年纪,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然而这小兵丁,竟然已经跟敌人浴血奋战了好几次,而且就快要死了。
在他临死之前,还能够吃上一块黑面馒头,一定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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