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乔家。
乔方手里攒着一张信笺,一张脸阴沉地不像话,他狠狠把信纸往石桌上一拍:“你确定这消息无误?”
院子里的数个人面面相觑, 悉数躬身回话:“回老爷,绝不会有错,属下亲自探得, 汪家的人已经从港口出发了, 还带着大批倭人打手!”
“欺人太甚!姓汪的老东西侵占了南边的线路还不够, 现在竟然还把算盘打到了东边来!真以为我乔家无人了嘛!”乔方显然气得够呛,一张老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你们立刻带人,给我追上汪家人!老子要他们好看。”
院中几人得了命令,立刻快速退下, 二话不说集结了大批人马, 于当天下午从乔家的港口的出发,前去追击汪家的人。
汪家以为是乔家劫了他们一船队的货, 而乔家则以为是汪家人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想要抢夺他们汪家的线路, 两家本就有仇,如今热血上脑,更是不管不顾地开出了两家最好的船,带上了大批的人马——这里头还包括两家雇佣的倭寇浪人——齐齐出了海, 互相追击地来到了近海。
而就在乔家的运货商船、汪家的拦截船队以及乔家的追击船队在近海相遇并开始交战的那一刻,海面上忽然响起了高亢的号角声,那号角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如同海面上翻涌着的浪潮,一层一层地击打在汪家和乔家人的耳膜里。就在汪家和乔家人惊惶不定时,空旷又幽深的海面上出现了无数条战船,这些战船首尾相连地把他们的商船团团围住,战船形成的包围圈以看似缓慢实则飞快速度一层层地往中间缩紧,很快就将两家的商船围了个密不透风!
很快,汪家人和乔家人就发现自己这边已经完全没有了出逃的缺口,汪家二子汪旷抬眼看向那些逐渐逼近的战船,那船上悬挂着烈烈的战旗,那旗子黑底金字,赫然就是一个铁画银钩的“周”字。
汪旷的脑门上瞬间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不算多聪明可也不傻,这般大规模出动的大周水师,他们两家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原来果然如宋大人和大哥所说,朝廷……朝廷早就盯着他他们了!走私、与倭寇勾结、劫杀沿海百姓、侵占海上航路……这些罪名意味着什么,他心中一清二楚!
汪旷控制住自己那打颤的双腿,一步一步缓慢地掩到了所有船员的背后,并趁人不注意飞快地躲回了船舱之中,船舱中还有几个汪家的管事,见到汪旷忽然出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汪旷拽进了领口:“脱衣服,快!脱衣服!”
那管事被满头大汗、脸上带着惊恐的汪旷给吓懵了,汪旷根本就等不及管事反应过来,就飞快地扒下了他的外衣,并把自己身上的精致绸衣也脱下来,飞快地和管事换完了装,他压低声音狠狠地在管事耳旁道:“从现在起,你就是这条船的船主,如果漏了陷,你知道后果!”
管事的老婆孩子全在汪府做工,他浑身冷汗直冒,死死抓住自己身上汪旷的外衣,连连点头:“小的知道,小的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与此同时,外头汪家和乔家的船员们已经齐齐蹲下身子作投降状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大周训练有素的水师,人数更是不下三万,他们劫掠劫掠手无寸铁的百姓倒是嚣张得很,可要让他们对上训练有素的军队,显然只有死路一条。
见这群人都老实里了下来,大周水师的士兵立刻便放了小船,井然有序地一队队登陆了乔家和汪家的船队上,他们先把所有人都绑了起来,确保他们无法反抗,这才往大船的方向打了打旗语,示意一切安全。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穿着战甲的人登上汪家的主船,这两人一个是年岁颇大看着很是威严的中年人,一个则是个很年轻的文雅书生。那中年人倒是很客气地对书生拱了拱手:“徐大人请。”
这书生便是极精通水利和海上线路的徐泾,而那中年人便是江苏都指挥使高大人,却说这位高群高大人当年也是率先带兵前往山东勤王的将领之一,换而言之,他也是赵曜很看重的武将。但赵曜登基后,并没有将当时还是指挥同知的高大人调进京中为官,反而给他升了半级,让他继续在江苏当都指挥副使。
而这一次,赵曜特意在朝堂之上大肆放出要派英国公管振勋率军下江南剿灭倭寇的消息,为的就是给这位高大人打掩护。果然,整个江南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京城之中,一个个全盯着京城里的武将们,却未曾想到赵曜早就在江南插了一颗暗钉,而高群也早就接到了赵曜的密令,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调动了江苏的水师,埋伏在了海上。
当然,他们能这么精准地逮到这群正在火拼的走私犯,还有多亏了徐泾对海洋状况的了解和对航路的痴迷。
徐泾随着高群走入主船,船上所有人都已经被押解在甲板之上,一个一个地低着头。徐泾和高群早就收到了项青云的消息,知晓汪家这条船上有条大鱼,正是汪家的那位二公子,虽说汪家的船、汪家的人马都赫然在列,汪亮这次绝对糊弄不过去,但要是能逮到这位二公子,那便是连审都不用审,直接就能将他汪家九族都下狱了!毕竟涉嫌走私,在本朝那就是个诛九族的大罪。
徐泾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倭寇浪人基本都被他忽略过去了,忽然,左边传来一个小兵的呼声:“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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