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弋一直不敢好奇,一旦对这些不该知道的事好奇,那么就意味着危险和麻烦接踵而至。知道了也不能算庆幸,因为离死亡不远了。
沈祭梵一接到消息说小东西被霍弋带走了,就想到这事儿。这等于是用他的人在对他宣战,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跟爷叫板,爷能不动怒?
“说来听听。”沈祭梵压下心底的躁怒,压低声音跟安以然说话,一边侧目看着顾问递过来暗卫更近的画面。前面的人已经进了地下赌场,沈祭梵倒是要感谢小东西了,竟然带他们找到了霍弋在京城的老窝儿。这之前让人查了几次霍弋的钱是从哪里出来的,原来是这里。赌场是唯一个能有大额现金交易的地方,怪不得霍弋的资金从来都是活的,因为他的流水线就做的是活的。
“我朋友啊,”安以然回头看了眼霍弋,又靠着手机低低的说:“想跟你借点钱,你放心,不是做什么非法的事情,是救人……啊--”
安以然正说着,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安以然痛呼一声回头瞪向霍弋,然而这一回头,齐风和霍弋都站在她跟前不过几尺,安以然猛地瞪大了眼,尖叫一声:
“啊--”
她看到什么了?齐风被霍弋在刚才那一瞬间拔了衣服,她看到的齐风根本就不能算一个人,而是太机器,手臂没了,代替手臂的时候钢管模仿手骨的形状长在他肩膀上,双腿,从大腿骨中间往下也没有,同样是两根假肢连接在地面,瘦骨嶙峋的上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安以然瞪大着双眼,忘了该有的任何反应。要不是齐风的脸维持着正常,她一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机器人。一步步后退,霍弋上前一步,安以然立马大叫:
“你别过来!别过来!”
“乖宝,然然,发生什么事了?别害怕,冷静……”沈祭梵一听到安以然的声音立马不淡定了,心底的躁怒陡然上升,压着火尽量平静的出声。
安以然尖叫着快步后退,霍弋快步上前,直接抢了她的电话,他要的就是让她叫两声儿给那位爷听听而已,绑架这档子事儿他可没那胆子尝试,只能这么来。安姑娘惊慌失措的叫两声儿比什么都有用,霍弋对着手机用泰语说道:
“沈爷,好久不见啊,沈家暗卫果然非比寻常,这速度世界级的保镖也抵不过啊,这才多久就已经到了我的赌场,沈爷的能力,当真不能藐视啊。沈爷,刚才的声音都听到了吧,你女人在我手上,小弟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是最近想出趟国,听说政府特意为爷你批了条水上的路子,听说那道上的风景倍儿好,我这也没出过远门,不敢坐飞机,怕得很,所以吧,想来想去,觉得爷你家那条路子不错,容小弟我走一遭,一睹海上风光如何?”
沈祭梵脸色已经沉到了谷底,语气听不出喜怒,沉稳的出声道:“想出海兜兜风而已,这点小事情不用跟我说直接进出都没问题,都是兄弟,别这么见外。”
“哈哈……沈爷果然爽快,那我可就哥哥您这话立马出船了?我是一早就准备了要出海,所以也就顺便采办了点儿土特产,你知道我是土包子,可不像哥哥你见过那么多大世面,这来了一趟京城别的没带,倒是带了不少特产回去,也想学哥哥您往外头做生意呢,要是真有商机,回头我就专做土特产这买卖。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人胆子贼小,哥哥不介意把您的船标借我挂几天吧。”
在海上跑的商人,基本上都会为自己找个强大一点的靠山,在出海的时候打着靠山的船标,有些海上为生的人会卖几个面子,不会乱来。霍弋这是吃定了沈祭梵不会反对,所以才在要到了通行证后得寸进尺的要求船标,一旦打上沈爷的船标,海关处根本都不用检查,直接就出去了,还能顺利运出去。
霍弋这人就跟条蛇似就擅长地顺杆儿往上爬,人一开口说兄弟,立马一口一个“哥哥”的叫唤,谁是你哥哥?合计人沈祭梵真要有这么一当流氓头子的弟弟,铁定一早就给塞回娘胎里重新打造了。霍弋这人是早就练成了没皮没脸的德性,给美得,完全忘了这是在绑架,这是在谈条件,这是抓了人的心尖儿肉再谈判。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沈祭梵连个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开口了,暗卫是到了霍弋科研室的外面,可双方人都在僵持,并没有进去,看不到里面的画面,也就不知道安以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沈祭梵太了解安以然,她只需要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单音节字音他都能准确的掌握她心里状况。刚才的连声惊呼已经告诉他她此刻的恐惧,所以沈祭梵再震怒也得压下,用毫不在意的口吻答应霍弋任何要求。
“哥哥您人好得真是没话说,前几次接触没怎么发现哥哥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霍弋哈哈大笑着,侧目看了眼满脸狐疑的安以然,小白兔听不懂嘛,要是听懂了早说话了,霍弋咧开一排白牙大乐,这边跟爷谈着条件呢:
“这样吧,我就先让兄弟出船,我这边跟安安叙叙旧,一会儿再坐快艇跟上去。”霍弋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他的东西先出去,只要东西先走了,他人就算被扣了也无所谓,以他的本事,被扣了还能脱不了身?
沈祭梵照样答应了,挂了电话,按着眉心。这要是顺利出去了倒还好,要是被海关拦了下来,这麻烦可就是扣在了他头上。沈祭梵顿了下,对前面开车的魏峥道:“霍弋出船,让码头的人放行,有什么要求都先应着。”
魏峥微微皱眉,霍弋出船,无疑就是那批军火,忍不住出声道:“爷,霍弋如今被联合国通缉,他的船如果被海关拦下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嗯。”沈祭梵微微闭目,“去码头。”
沈祭梵猜得没错,霍弋出船,肯定会想办法转移外面人的视线,他不想玩儿完就必须即刻赶到码头。他们不能再往贫民住区那边走,到那边无疑是会扑个空。要是别的时候,用得着他出面?霍弋想要往他头上扣屎盆子,那也得有那个胆子,可今天不一样,这屎盆子他是戴定了,他要是没有绝对把握,也不会让霍弋嚣张一次,条件已经答应了,就该想着怎么把小东西救出来。
别看小东西在他面前吵吵嚷嚷胆儿肥,其实胆小得很。沈祭梵一想到安以然这时候有可能是哭哭啼啼着一张脸就心情极躁怒,扯了下衣襟,“速度再快点。”
前面魏峥刚掐断码头的连线,抬眼对上爷的目光,点头,一踩油门飞了出去。
霍弋在齐风面前停住,拍拍他肩膀笑道;“我的好弟弟,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哥,你以为沈爷会放过你?”齐风反问,霍弋一摊手:“不放过又怎么样?”
就算不放过那也得要抓到他再说,齐风有些失望的看着霍弋道:
“哥,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你竟然连我都利用。你以为那位爷是任人摆布的人?你要是被抓了,我可没你那么厚的脸皮再求女人帮忙,把你救出来,就算你能有条命,只怕你会比我更惨。”
“你知道你当初背着我进毒让我投了多少钱才摆平吗?你这身体都已经这样了,就得发挥最大的有用价值为我办事,就当赎你当初自作主张犯下的罪!”霍弋狭长的凤眼微微虚合,眼底冷意渐起,忽而有一笑道:“准备下,马上出海。”
“碍,你们能不能尊重我一下,说人话不行吗?”安以然听他们咿里哇啦一通听得头都晕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好歹也算半个客人吧,哪有把人晾在一边这么对客人的?也太不尊重人了,霍弋,别忘了还是你让我来的。”
“哈哈,小白兔有意见了。”霍弋大声笑道。
安以然瞪了眼霍弋,抬眼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齐风,这时候再看齐风她眼里忍不住就是满满的同情,怪不得霍弋说把所有钱给齐风治病了,这么严重,是要花不少钱吧,要是别人,应该早就没命了。安以然心里有些不忍心,她对齐风的印象特别好,并不是因为当初请她喝酒的事,而是齐风的脸长得实在令人讨厌不起来,她最喜欢的,就是齐风这一款,甚至比沈祭梵都更合她的眼。
“手机给我。”安以然不忍心再想齐风的事,朝霍弋伸手,手机到了手上不高兴的哼声道:“霍弋你真的太没礼貌了,你怎么能抢别人的手机呢?你知不知道我还在讲话,你抢就算了,你还给我挂电话,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霍弋挠挠耳朵,靠近安以然,抬手搭在安以然肩膀上,样子有些痞,道:“我们这样的熟识程度,这点儿权利都还没有?兔子,你看看你这小心眼儿的样儿。”
“碍……”安以然推开霍弋冲他吼起来,这厮竟然还是恶人先告状。霍弋直接打断她的话说:“行行行,怎么说你也帮了我一大忙,请你吃大餐,去不?去码头,吃新鲜的海鲜,先打先吃,怎么样?”
安以然眼底亮了起来,却依然撇着嘴:“借到钱了?”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霍弋笑道,安以然哼哼:“一有钱就开始挥霍,怪不得破产呢,一座金子也能给你败光了呀。”
“小姑奶奶,你就给句话,去不去吧?”霍弋摊手直接问。
“去呀,当然去了。”安以然直接忽略刚才的话,觉得她这可不算趁人之危,她算是中介人,听说别的中间人还有回扣拿的,她吃他一餐不算过分吧。
霍弋照样拧着安以然的衣服,安以然连连拍着霍弋手背,出声嚷嚷道:“你不准拽我的衣服,你看吧看吧,都皱了,难看死了。”
霍弋松手,看来看去,抓上了她手腕,安以然又甩:“你别拽我的手啊,你想捏死我嘛,那么用力,松手松手,真是的,我自己能走。”
齐风那边已经重新整理好了,穿上衣服带上手套后,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问题,照样还是那个清俊的男子。身后有人推着他的轮椅,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霍弋说:“哥,你是看小白兔好欺负吗?别招惹她了。”
安以然立马扭头冲齐风一笑,感谢他站在她一边。霍弋松手,“那你先走。”
安以然跟上去,前面齐风不知道在雪白的墙面摸了下哪里,竟然很快在墙面上开了扇门出来,安以然募地瞪大了眼,回头看着霍弋说:“密室?秘密通道?”
“聪明!”霍弋打了个响指。
安以然立马谦虚的回应说:“哪里哪里,电视剧看多了而已。”
霍弋没忍住,笑出声来,推了她一下:“走吧,更紧点,里面有点黑,怕就抓紧我。”
“才不要,碍,为什么我们不从刚才来的地方出去啊?”安以然嘀咕着问道,被人追债,也真是可怜,整天躲躲藏藏的怕人知道。
霍弋低声回应:“神秘,懂不?这叫神龙见首不见尾,外头人都以为我们还在里面了,让他们等吧,哈哈,等他们发现人不在时候,我们已经吃饱喝足了。”
安以然也跟着笑起来,“霍弋,我觉得你特别贼,你肯定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霍弋直言不讳,进去后再按了下墙面,门自动关了。之前里面有光都是靠外面的光透进来,门一合上,里面立马漆黑一片。
安以然瞬间跌入黑暗中,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啊--”
很快手被人抓住了,霍弋的气息扑面而来,安以然睁大着眼眸子一下一下缓慢的开合着,是彻底的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霍弋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时她才知道她离他有多近。下意识伸手推他:“别靠这么近!”
“你知道怎么走吗?还有方向感?最好想好了再推开我。”霍弋挑着笑垂眼看她,他离她很近。霍弋自小生存的条件不一样,这样漆黑的环境下虽然同样不能看清楚什么,可他能准确的辨别出她的位置,更能感应到她的一举一动,等于是长了第三只眼。
因为离得近,所以她白生生的小脸倒是能看见,就跟度了层白光一样。霍弋心动了下,对安以以前经是一点没那种意思,也是因为知道她是谁的人,他犯不着为了个女人跟头雄狮抗衡。看她就跟看只小白兔子一样的,可这眼下嘛,心动了一下。
不是说这个女人不美,只是平时没怎么注意她的美。只有在特别的时候才能触动一个人的心,霍弋看着安以然白生生的俏脸,仔细盯着她因为紧张扑闪频率有些快的眼睛,也是因为黑暗,所以她的眼睛此刻如一滩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霍弋,渐渐欺近,想吻一吻她的唇。
“哥……”前面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齐风出声喊道。
霍弋微微怔了下,直起身躯,抬手拍了下头,魔怔了不是?
“霍弋?”安以然试着出声喊,因为他握住她的手,却又在瞬间松开了,刚才她明明感觉到热气扑面,一瞬间又没了。伸手在空气中挥动了几下,霍弋应了声,再度握住她的手。不能亲,拉下手总可以吧,乌漆麻黑的,反正也没人看见。
安以然赶紧靠了过去,她怕死,也怕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她完全没了方向感,走直线估计都挺困难,更何况在这里面绕来绕去。
“我,需要跟沈祭梵打个电话。”安以然低声说。
“随意。”安以然拿着手机赶紧拨号,可根本就打不出去,欺近手机一看才知道,一点信号没有。安以然直接拿着当手电筒用了,有点亮心里恐惧才稍微松动。挣开霍弋的手,“不用拉我,我抓着你衣服就可以。”
她是习惯抓别人衣服,这样比被人拉着走得更稳。
车子早就在出口等着了,他们一出去就上了车,“这是什么地啊?”
安以然往窗外看了眼,完全不认识,但能肯定完全不是他们来的地方,她记得很清楚来的时候是经过贫民区的,这里不是。转头又看着车里的人,这车是改装版加长型,齐风和给他推车的人在他们后面坐着,她和霍弋在中间,前面开车的人她不认识,好像也不是那会在屋里见到的人。
“我们这就去码头了吗?海边?”安以然问霍弋。
霍弋点头,正紧急的联系码头的人,询问事情进展。安以然见霍弋没什么想搭理她的意思,又转头看外面了。
码头一切都准备好了,说是在等沈爷的下令,只要沈爷一声令下,马上出海。
霍弋拧起漂亮的眉,转头看着安以然,安以然在玻璃上看见霍弋看到她的目光,当即转头看霍弋:“干嘛?”
“你在他心中到底占多重呢?”霍弋泰语低声疑问了句,明明已经谈好了,允许先出船,他们后面的人坐快艇赶上去,这眼下竟然迟迟没有下令,这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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