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些电子表、计算器、磁带,你就塞箱子夹层里啊?还有那洋烟,你就明目张胆放箱子里?这要被查出来怎么办?”
陈力泉不无担心的问。
但洪衍武显然满不在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放心吧,哥们儿。你也不想想,能坐飞机的都是什么人?咱们登机,空乘称呼你都是‘首长’,谁还能查你啊?这种思维盲点在古代叫‘灯下黑’,现代叫‘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上次我从滨城回来就那样。要不是因为花城港客多,或是怕机场发生遗落托运行李的意外,我都不费这个事儿……”
果不其然,洪衍武说的确实是实情,八十年代乘坐飞机,几乎就没有安检的概念。
当他们真到了花城的“白云机场”,发现办登机手续的柜台旁只有一张告示,说明哪些东西不能带上飞机。
寄行李时,工作人员只针对服装时髦,形似港客的人,才会偶尔问一下是什么东西。
但根本没有什么检查,更没有什么安检仪器或设备。
对带茶水登机也完全没有限制,那时还不大有保温杯,有的乘客坦坦然手里拿着一个装满茶水的大玻璃瓶,根本无人管。
而且因为飞机允许吸烟,打火机和火柴自然也能带上飞机。
其实说句大实话吧,这个年头哪怕旅客带枪、带炸弹上飞机都没事。
因为要不是如此,一年半之后的共和国第一起劫机案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当时劫机歹徒卓长仁、姜洪军与四名同伙在万里高空,可是用手枪对准了民航机长,挟持了空乘人员。
那不就是因为没有安检程序的缘故嘛。
不用说,陈力泉不同于洪衍武。
对他来讲,第一次乘坐飞机的经历一定会感到很新奇的,很期待的。
实际上对当时的平头草民来说,能看见飞机的唯一机会,就是从新闻的短片上看见国家领导人与外宾走下飞机舷梯的场面。
在那时人们的印象中,乘飞机只是领导人和外宾的事,与一般人无关。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洪衍武和陈力泉,整个福儒里所有人接触到的人中间,无论是上级、同事、家长、亲友,恐怕还没有一个人坐过飞机的。
所以能有这么一次亲身体验的机会,陈力泉能不激动嘛?
其实还不光是他一个人,这次乘坐CAAC131航班的大部分国内旅客都是如此。
坐着摆渡车到停机坪的飞机前下了车,从一上舷梯登机的时候开始,就有人兴奋地拿出相机来拍照留念了。
多数人都得请人为自己拍照,或者相互拍照。
这一看就知道,多半也是初次登机。
而上了飞机之后,照相的人就更多了。
有一个中年干部模样的人,刚一进机舱,就一屁股坐在头等舱座位上。
空姐愕然,正要询问,却见他挥手示意。
原来正由同伴为他照享受头等舱的照片,照完了自然也就听从指引,该坐哪儿坐哪儿去了。
要说这举动傻是傻了点,而且也耽误大家伙的时间,不过这一幕让陈力泉看着眼里,却实在是有点羡慕。
他忍不住对洪衍武说,“你还记着总理访问亚非的彩色新闻纪录片吗?电影里总理坐在机舱内,他旁边的舷窗外还有旋转的螺旋桨和蓝天白云的景象呢。”
“我当时就想,恐怕自己一辈子也没机会上天看看呀,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滋味。你还别说,今天真坐上了,而且还是咱俩一起坐的。”
“只是太可惜了,咱俩没法留影纪念。哎呀,咱们要是也带着相机就好了。”
洪衍武听了不免微微一笑。
“是我疏忽了。你放心,下次一定给你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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