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洪衍武,高作礼再回到家中,精神显得十分萎靡。
他这副样子,就连他的老婆都能一眼看出来,那个叫洪衍武的混小子,在今天委实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打击。
所以高鸣的母亲在问得已经谈妥条件的消息之后,便再没有多问一句。她只是给丈夫沏好了茶水,然后就遵从他的吩咐去客厅打电话,把那两个还待在招待所客房里的儿子叫回了家。
二十分钟之后,高鸣和高放全都规规矩矩站在了高作礼的面前。
可直到此时,高作礼的神色也没恢复如常,仍是一副宛如得了大病,毫无精神头儿的样子。
高家的两个儿子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推搪,他们既感到惊讶,也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他们还以为事情已经彻底办砸了,均不由焦急地询问起来。
“爸,您没事吧?”高鸣首先发问。
“爸,那件事儿到底怎么样了?”高放紧跟其后。
可虽说是同样的急切,但他们各自的提问方式,却无疑在高作礼的心中打出了不同的分数。
为此,高作礼的反应是迅速地抬起头,先是温和地看了高鸣一眼,随后又冷冷地望了高放一眼,目光里多少有一丝不满。
不过说到底,高作礼也知道像情商这种东西可不是能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得靠一定的天赋。他两个儿子之间的差距虽然宛如成人和孩子一样,那也是根本无可奈何的事,他其实没法去计较。
“那件事你们先不用担心了。我跟那个洪衍武,已经初步谈好了条件。可我也要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谁也不要再出大院儿一步,更不许擅自去搞风搞雨,节外生枝,直至这件事情彻底解决。都明白了吗?”
高作礼的话总算解决了两个儿子的心病。高鸣和高放都长吁了一口气,不约而同一起点头称是。
而见到两个儿子回复正常的神色,高作礼也再没有了耐心,他马上命令高放出去,只把高鸣留在屋内单谈。
对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高放无条件地服从了。这不仅是因为这种情况在高家早已是一种常态,而且就高放本人来说,他也非常清楚,他的父亲和哥哥,恐怕即将要谈及一些让人操心的事儿了。
高放是个天生就不爱费脑子的人,那些事儿就是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故此他非但没有一点介意,反而乐见其成。其实在他看来,只要听父亲和哥哥的话就行了,干嘛又要去操这份多余的心,跟自己过不去呢?
下面的事果然和高放所想一样,在他把门关上之后,屋子里的父子俩的对话,便几乎全是一些让人烦恼和忧虑的内容了。
高作礼先是把今天发生的真实情况,一点一点跟高鸣细细讲述了一遍。也是直到这时,高鸣才知道父亲一脸的失落从何而来。
同样的,高鸣也感到极其的震惊。因为他既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用这种非常手段,来试图掌握洪衍武的把柄。更没想到,洪衍武简直精得吓人,也横得可怕!
这小子居然连这种陷阱也能发现!竟然面对枪口也毫不畏惧!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嘛!他还是个正常人嘛!
一瞬间,高鸣忽然感到了一种所遇非人的恐惧。这使他彻底陷入到一种无语的沉默之中,老半天也没说一个字。
直到他察觉父亲始终在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似乎一直等着他说些什么,他这才万分尴尬地道起歉来。
“爸,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外面胡闹,给家里惹祸……”
高作礼自然能感到,高鸣的歉意是真诚的。可他之所以会把一切都告诉儿子,并不是为了听到这种于事无补的蠢话。相反的,他可是个深谋远虑的人,深知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才是保证家族繁盛的唯一途径。
不用说,在他的两个儿子里,高鸣是不二之选。那么他就得像磨刀那样慢慢地打磨他的儿子,直到这把锋利的刀磨到能够削铁如泥,却又深藏不露的时候。
像这次遇到的事,虽然是一次重大的挫折,甚至可以算是一次严重的家族危机。但在他看来,也同样是教导这个接班人的良机。所以他不等高鸣说完,马上就不耐烦地伸手阻止了他。
“行了,关于这件事,你早就认过错了,我也用武装带抽过你了。再说这些没意义。我现在只问你,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你认为我们下面又该怎么做?”
高鸣可没想到父亲毫无责备他的意思,而是征询他的意见。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快就意识到父亲的用意,仔细想了一下,也就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坦白讲,我一直都以为您只是一个普通的后勤干部,从不知道您还精通这样的非常手段。另外,洪衍武这次的表现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而且过去还是个莽撞性子,要只是变成个亡命徒倒有可能。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劳教一回来,他不仅变得擅长使用阴谋诡计了,对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的监听录音技术和枪械,也是异常了解,这在逻辑上根本说不通。所以,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高鸣停顿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高作礼便索性接上了话。
“你是说,你认为对方是个极不合理的,且无法战胜的敌人,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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