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家少爷和那刘家姑娘爱玩的性子,这下碰头的机会更大了。
但至于在后山发生的事情,除了少爷和刘家姑娘自己,就只有少爷那几个随从知道了。黄聪当即奉老爷的命令,去把那几个家伙喊过来,一一问话。
那几个人一开始自是百般不承认,还替少爷百般遮掩。对黄聪,他们自然不怎么害怕,可赵暮山来了,又听黄聪把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狡赖不得。赵暮山有根有据,几句话一吓,其中一个胆小的立马就招了,把当日的事情就告诉了他们。
赵暮山耳听着这些,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即赶去将家里那小子给打死。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本来很清楚了。就连赵晨宗,也开始蔫了,打算招认。程氏却打断了儿子的话,死不承认这一点,让她这样一个以儿子为骄傲的人,承认自家儿子玷污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那无疑是打她的脸面,这种事情她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而且她,向来有一种超越别人的优越感。她很高贵,穿金戴银,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而对方,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土里土气的丫头,宗儿眼睛瞎了,才会看上她?没准是人家小丫头,看上了宗儿的显赫家世,非得死乞白赖的赖上她家的宗儿,还扯上什么孩子!以为有个孩子就能顺利进她赵家的大门了?想得美!只要有她这个做娘的在一天,她就不会随便让人家欺负她家的宗儿,毁坏他的名声!
面对赵暮山的怒火,程氏显得比赵暮山还要生气。但这股怒气却不是对自家儿子发出的,而是对赵暮山发出的。
赵暮山还记得他的妻子当时用一种愤恨和失望的眼神瞪着他,对他说:“老爷,在你心里,自始至终你就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妻子,把宗儿当成是你的孩子。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只有那个死女人,只有她生的才是你的孩子。我的宗儿,无论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你巴不得看着他犯错,你巴不得看到他被别人辱骂,然后你好光明正大的教训他,说你赵暮山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若是那个女人生的,你舍得这么骂他?别说今日他只是弄大了一个小丫头的肚子,就是他弄大了一百个女人的肚子,你只怕也袒护着他,说他是你的乖儿子宝宝!”
“老爷,你太偏心了,宗儿被那个女人冤枉,他太无辜了。那个女人打定主意缠着他,想要弄臭我们家的宗儿,你这个做爹的不但不帮他,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打心眼里认定是宗儿的不对。你把我们家的宗儿置于何地,你把我这个做妻子的置于何地?”
“这件事,明摆着就是那个刘家的丫头,看上了我们赵家的家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看到宗儿,趁着他喝醉了就勾~~引他,妄图飞上枝头做凤凰。呸!贱胚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凭她,也敢宵想我家宗儿,妄图做赵家的少奶奶,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赵暮山和程氏成亲这么多年,只有两次看到她失去理智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的样子。
第一次,是牵华楼被宗儿烧毁的那一次。程氏就像是一个疯子,把世界上最难听的话全部都骂了出来,吼他,嘲笑他。
这件事情过去许多年了,赵暮山每每想起还是不寒而栗。他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这个身为大家闺秀的妻子,是怎么以一种嬉笑讽刺的语气说出那番话来的……
但对于这件事他的心里是内疚的,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对她太过忽视了,所以才让她变成了现在那副样子。小楼烧尽,生活还得继续要过,失去的永远都失去了,他要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所以,那件事过去之后,赵暮山忘记了那座小楼。
小楼虽然烧毁了,他在心底重新盖起了另一座牵华楼——
这座牵华楼,除了他之外,别人都进不去。
而其他的,为了能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他绝口不提牵华楼的事情,对自己的妻子也越发的体贴。渐渐的,不只是程氏,就连他自己也忘记了那个人。但只有他知道,在空有一副华丽外壳的婚姻下,心底的那座小楼越扎越深,已经完全渗透到他的骨血之中。
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一直相安无事。直到这次,碰上宗儿的事情,他又看到了程氏尖酸刻薄的样子。
听着她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挖苦着刘家的姑娘,赵暮山仿佛想到了很多年的自己。一瞬间,悲伤溢满胸腔,直接甩下房里的那对母女,脸色古怪地逃出府去……
他来到了昔日的那座小楼旁,小楼已经被烧毁,在原先的地方,盖上了一座佛堂。
程氏一天中,有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这里念佛诵经,说是替赵家祈福。
但就在这一刻,赵暮山心里突然划过一抹很可怕的想法。
程氏当日在这里提议要建一座佛堂,说是为赵家祈福的时候他就很意外了,但想着楼已经拆了,要盖什么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他说多了反而不妙。
可是就在刚才,耳听着程氏的嘲讽怒骂,赵暮山忽然觉得,这座佛堂有可能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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