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姑娘面面相觑,眼睛里尽是无奈。宝玉哪里都好,唯独心肠太软了些,好怜香惜玉。可怜香惜玉的时候也该看看对方是什么人才对,尤家的二姐儿和三姐儿出了名的放荡,从老家到京城也没消停,反而愈演愈烈,成了宁荣街上普通人家闲谈的余资。
李宫裁略有耳闻,可几个小姑子还是黄花闺女,这些难为情的话她怎么好意思与众人说?然不说,又怕贾宝玉真把尤氏姐妹放进来,带坏了几位姑娘不打紧,叫老太太知道训斥她一顿,那李纨可就没意思了。
她忙笑道:“我们和尤家姐妹也不熟,见了面没话讲怪没趣的,不如大伙儿都去我那儿坐坐,叫宝兄弟招待珍大嫂子可好?”
大伙儿自然愿意,一个个生怕来不及,在门口撞见尤氏,所以脚步格外的轻快。宝玉慌慌张张起身拦众人:“那,那我也跟你们去稻香村。”
众人的算盘打的好,可惜才出房门,前面小丫鬟们已经拦不住尤氏了。尤氏笑盈盈的往前来:“我今儿好大的面子,怎么好叫诸位姑娘一起来迎我!”尤氏嗔恼似的看向李纨:“这必定是弟妹的主意,我再不会了错!”
说完,就挽住了李宫裁的小臂。李纨受制于人,也只有满脸别扭的泛起笑意。再说探春等人,巴不得离开是非之地,可眼见大嫂子被人挟持住,她们也不好离开。
且说尤三姐明晃晃的打量着怡红院的摆设,但见那些金的玉的玩器古董,便要附在二姐耳边低语数句。
尤二姐已经感到众人若有若无的鄙夷目光,脸上红的能滴出血来,于是低声呵斥妹妹:“你也这样,叫人瞧了更觉得咱们姊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
尤三姐脸色一冷,不由冷笑:“没见过世面怎么了,难道咱们大姐姐天生就是主子奶奶的命?也不过学了咱们一样,是从她们贾家主子奴才眼里的乡巴佬。二姐姐甘心叫那些男人作践,我偏不!不叫我称心如意,我非搅和的这宁荣二府天翻地覆不可。”
尤二姐脸色大变,趁人都忙着落座,自己紧忙逼问妹妹:“你究竟想干什么?贾家的人可不是你我能招惹的,咱们宁可吃些亏,也别干糊涂事。”
尤二姐全是一片好心,她总觉得大姐姐和她们虽然姊妹相称,可实际上根本不与她们同条心。尤二姐除了老娘之外,也就剩下这一个妹子能相依为命,她便一心想着给三姐儿寻们好亲事,也不枉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片用心良苦。
二姐儿也明知贾珍父子不是个稳妥的依靠,然而,除了贾家,叫尤二姐带着老娘、妹妹再去过那种苦哈哈的日子,尤二姐又如何甘心?
她以为自己委屈些,倒叫老娘和妹妹过上安稳日子,这牺牲便也算值了,殊不知,尤三姐对姐姐的付出根本不屑一顾,甚至不乏埋怨。
众人进了外厅,李纨让了尤氏在主位,又一定按着邢岫烟坐在次席上,等安置好才笑道:“大嫂子不在前面陪着老太太,怎么想起往园子里来了?”
尤氏笑望着岫烟:“还不是听说邢家大妹妹在这儿,我又想有日子没往园子里来,不如趁着史大妹妹过生日,一起欢聚欢聚。”
史湘云立即撒娇道:“原来我在珍大嫂子顺带来瞧的!”
尤氏一戳湘云雪白的额头,装作恨恨的模样:“小没良心的,我哪时哪刻没惦记你了?那日打发个小丫头来,非说我们府上的鹅掌鸭信好吃,我便巴巴儿打发了丫鬟给你送去。难道这就不疼你了?”
大伙哄然一笑,原来外面亲戚送了贾母两坛子好酒,老太太自己不喝,就叫鸳鸯送到酒窖放好,谁想被史湘云给惦记上了。她拉着宝玉偷偷盗取了一坛,夜聚怡红院,领着一众小丫头子吃酒。尤氏的鹅掌鸭信自然成了那晚的开胃菜,就是史湘云自己便吃了足足大半盘。
史湘云面色潮红,不免讪讪笑道:“妹妹口无遮拦,珍大嫂子别往心里去,云儿这就给你赔不是了!”
尤氏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况且今日领着两个妹妹来,堵的是邢岫烟。
“我前儿去了凤丫头那儿,阿弥陀佛,她总算是怀上了,好几个大夫瞧,都说是个哥儿无疑。”
尤氏话一出,立即引起众人的关注。探春知道邢岫烟和王熙凤往来密切,忙问:“邢大姐姐,这事儿可是真的?”
岫烟笑着点头:“确实有些月份,而且胎相出奇的好。你们也知道,二嫂子以前操劳狠了,能有个孩子不容易。我倒是替他们夫妻俩高兴,琏二哥有了儿子,今后便也没那些人闲的无事干,偏要给人保媒娶小妾了!”
尤二姐一急,脱口便问:“是什么人给琏二爷提亲?”
惜春、李琦等均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尤二姐,岫烟便道:“是刑部的一位大人,品级只在我父亲之下,为人倒是热心肠,可惜不懂得看眼色,几次被琏二哥搪塞了回去,他却总不死心!非要将自己的外甥女嫁过去,弄的琏二哥一上衙门就躲那大人,唯恐对方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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