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天关山月离了众人,独自骑马上路,奔行许久,来到一座山上,走入一间小屋之中。屋内中有数人等候,见他到来,纷纷站起相迎。
其中一人急道:“关大哥,燕然与安曼之事都安排妥当了么?他们可是两人单独同行?”此人容貌英挺,但神情极为怪异,似高兴,又痛惜,隐有疯癫之意。
他正是安曼与归燕然之父,昔日逍遥宫的暗夜左使周行天。
在他身旁,万里遥殷琦可儿又缓缓坐下,可儿精神萎靡,有些昏沉沉的,殷琦对她照顾有加,目光极为怜惜。
关山月喃喃道:“自然如此,老夫出手,自然马到功成,岂如诸葛老儿,六出祁山,皆功败垂成”
周行天喜道:“这就好,这就好。”转头对万里遥道:“万兄弟,其余之事,也都准备万全了么?”
万里遥道:“大哥放心,绝无差错,只是令公子武功太高,内力太深,只怕那亲脉迷恋粉奈何不了他。”
周行天道:“此药粉全系心念而动,他中毒之时,正值大喜大忧,大悲大怒气血急运之时,心意激愤,这药粉便趁虚而入,除非他功力再高上十倍,否则万万抵挡不住。要让安曼就范,那可就简单多了。”
关山月闻言,突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众人瞪视着他,无不惊奇,周行天问道:“关大哥,你为何号泣?”
关山月惨声道:“诱血亲交欢,有违天伦正道,正是天地间最大罪孽,老夫接二连三,做出这等错事来,真是没脸见人了。”
周行天面有愧色,叹道:“你是指阳离阳尘么?唉,唉,我传他们诸般武学。练就九婴之体九婴之瞳,也没料到他俩居然罢了,罢了,人欲乃天性。天性难违,覆水难收,咱们为了成就大事,也顾不上俗法陈规。”
关山月道:“周老弟,安曼丫头对我老头子平时恭敬有加。我如今害她,心中有愧,她将来受孕之后,你可得好好安置她,莫要让她受半点委屈。”
周行天诚恳说道:“她是我亲闺女,我迫她做出这等事来,真恨不得朝她磕头谢罪,正要将她供奉的如同公主王女一般,万万不会轻忽,关大哥大可放心。”
关山月抹去眼泪。嘴里唱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造化弄人,竟至于斯,可怜,可怜,可叹,可叹。”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朝外走去。
周行天笑道:“这可不是造化弄人,而是大哥巧舌如簧,立下大功。将来咱们大事一成,关大哥功不可没。”
洛阳城号称天下之中,贯通东西商路,最是繁华之地。城中西域商贾中原小贩各桩买卖。五花八门,纷纷不绝。归燕然与安曼都不曾来此,自然是逛的兴致勃勃。也是二人亲情天性,相处自然而然便极为融洽,虽然生平极少碰面,但却仿佛结交了一辈子一般。言语间全无顾忌。
安曼见一头大骆驼迎面走来,喜道:“咱们草原之外,荒漠之上,多见这些骆驼。我小时候最盼望之事,便是远方商人骑着骆驼来咱们村子呢。”
归燕然从未见过这等异兽,绕着骆驼东瞧西瞧,那商贩朝他瞪了一眼,归燕然登时落荒而逃,安曼哈哈大笑,归燕然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古怪,古怪。”
又沿街闲逛,来到一处大院,院中正有人搭台演戏,门口有一人极为殷勤,凑上来说道:“二位金童玉女,出来游玩,若不瞧瞧着巧玉楼班子的杂曲戏剧,那可真是白出来了。”
安曼见这人目含笑意,似以为自己与归燕然是一对恋人,脸上发烧,心中好笑,也不否认,反而搂住归燕然胳膊,问道:“里头演的什么?要多少钱?”
那人说道:“乃是一曲《倩女离魂》,倩女是名角张茜茜唱的,王公子是石封封扮的,最是俊俏美貌,这位姑娘瞧着,定会欢喜。两位进院之后,若听得好了,给些赏钱,不计多少,只要捧场。”
安曼笑道:“哥哥,既然不要钱,那咱们就贪个便宜吧。”
归燕然道:“都依你。”
安曼见他听话,笑容绽放,挽着他走入院中,那汉子极为殷勤,前前后后说着奉承话,一会儿祝他俩情比金坚,一会儿又说他俩白头到老。归燕然想要分辩,但安曼颇为调皮,心中只觉滑稽,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言反驳。
来到台前,见四周人有不少,找地方坐下,给了赏钱,喝茶吃糕,静静听曲,倒也津津有味。此剧说一位张倩女与王文举有婚约,王文举外出应试科举,张倩文心念爱人,竟至魂离身躯,前去探望,成就一段姻缘。词曲中缠绵纠葛之意,催人泪下,感人至深。
安曼来中原日子已不久,平素颇爱瞧这杂剧,此刻触景伤情,一会儿想起拉普,一会儿想起苍鹰,喉头哽咽,伸手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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