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苍鹰变回飞蝇与蒹葭恶斗时,其实受伤不轻,此时回作肉体凡胎,只觉身心疲倦,精神抑郁,不堪厌烦。若在平时,九狐这般撒娇逼迫,他还有心思玩闹,但这会儿正脑子昏沉,实在懒得与她纠缠。
他沉默片刻,说道:“九狐,我不与你说笑,你是个好姑娘,但我并非良配。你若急于嫁人,还是令找佳偶吧。”
九狐半生艰辛,屡遭剧变,看似自傲,其实自卑;表面温柔,内里强硬;她听苍鹰这么一说,登时火气上涌,动了真怒,大声道:“你给我说清楚了!苍鹰,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就你这般粗陋鲁莽的武人,我九狐天仙般的人物,能看得上你,你不知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若是旁人听我这般一说,高兴的都能设宴狂饮三天,你偏偏还假模假样,摆起架子来了?”
苍鹰望着九狐,忽然觉得她极为可怜:她自幼父母离去,与哥哥在西域荒原之地相依为命,想必见惯了人间丑恶。她体质怪异,有许多难言之隐,生平唯一知心恋人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她离群独居,见到任何人都避而远之,深怕与旁人结缘。而又≧,争强好胜,心机极重,为了与九婴一道创立事业,不惜牺牲名节,使出种种阴谋手段,杀人夺宝,对她而言如家常便饭。
她并非天界逍遥之仙,而是沦落凡间、饱受折磨的苦人儿。
九狐见苍鹰目光怜悯,凝视自己,一时羞愤异常,心底有暗暗不安,怒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有半点不对么?”
苍鹰叹道:“你说的不错,我苍鹰有眼无珠,对不起你。”
九狐叱道:“你不要我,可是为了阿秀那个贱丫头?”
苍鹰听她辱及恩人之女,气往上冲,说道:“你说我归说我,为什么把阿秀扯进来?”
九狐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阿秀是什么好东西了?她与你明明是结义兄妹,偏偏厚颜无耻的整日价待在一块儿,若是她有半点自知之明,稍稍知书达理,就该知道此举实在荒谬乖戾,可她偏偏不要脸的乐在其中!这等无知无德的女人,怎能与我九狐相比?”
苍鹰哼了一声,脸现怒意,怒火中烧,他本就精神困顿,心念脆弱,此时听九狐辱骂李书秀,只感到怒气涌动,几欲爆发出来。
九狐恨恨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了,我说道你痛处上了,是么?哼,我怎么不知道你心中那些小算盘?你不仅看上阿秀,还想霸占安曼。这哈萨克的女蛮夷也并非善类,她口口声声叫你师父,可一双眼盯着你,常常勾人心神,只怕也打着什么鬼主意了!我一姑娘家,见到你们这些狗男女,真是替你们害臊!”
苍鹰沉默许久,突然打断她说道:“我与安曼、阿秀并无私情。”
九狐一愣,讥笑道:“你没有贼胆,那两个贱·货未必没有贼心!”
苍鹰说道:“也比不上你和九婴两人之间情同夫妻,亲密无间罢了。”
九狐听他说出“情同夫妻”四字,身子巨震,心里一阵冰凉,惊恐想到:“他...他都知道了?”她微微发颤,苦涩说道:“你胡说些什么?”
苍鹰摇头道:“我不必多言,你心知肚明。”
九狐怒道:“你说出这等荒唐言语,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不说说清楚,我定要告诉九婴,说你羞辱我与他的名声!”
苍鹰叹了口气,说道:“你与九婴自幼共同修习功夫,练得是阴阳相补的法门。这功夫需得肚脐相触,肌肤相贴,长久习练,才能将本元练得一模一样。你常常在深夜潜入九婴房内,恐怕便是为了练功,而我无意之间,曾经听见过你俩欢·好之声,只怕是练功之余,情动难抑,互取所需罢了。”
九狐狠抓住苍鹰,指甲划破他的皮肤,脸上红成一片,仿佛要喷出血来,她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胡说,你含血喷人!”语气迟疑,浑不似以往伶牙俐齿,不知是由于气恼,还是由于心虚。
苍鹰又道:“九狐,这其实也怪不得你,你成了这般妖魔似的身子,稍有不慎,便会化作九婴妖魔,天下除了二弟之外,再无人能与你亲近,否则你狂乱之下化身成那妖怪,谁能抵受得住?”
九狐刹那间通体冰冷,一颗心几乎吓得停住,她望着苍鹰的脸,恨不得一把抓破他的喉咙,拧掉他的脑袋,又羞恼的想要自尽,结束自己凄苦一生。
苍鹰感到她体内真气澎湃,隐有异变迹象,连忙以真气镇压下去,九狐受伤极重,被苍鹰点住穴道,又无法变作妖魔,虽然大怒欲狂,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由他抱着,继续朝前赶路。
苍鹰说道:“你的秘密,我从未告诉过旁人,我也绝不会管这等闲事。我与九婴有结义之情,护他帮他尚且不及,也不会损及他的声誉。但从今往后,你不可对安曼、阿秀无礼,若是她们稍受加害惊扰,我可不会留半点情面。九狐姑娘,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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