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晟卿的住处离去之后,夏天勤与德妃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桩大事。
有夏晟卿相助,日后在明圣帝面前露脸自然要容易得多。
夜风徐徐吹拂着,德妃脚步轻移,头上的钗环金饰发出叮咚的碰撞声。
身为宰相之女,德妃自幼有些心高气傲,方才在夏晟卿的住所她便有些不快,只是碍于当时的情形不好开口罢了。
此时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她与夏天勤两个人,德妃抬手拢了拢耳边的鬓发,口中颇有微词。
“本宫看那夏晟卿也是个故作姿态的,分明就是对咱们开出的条件十分上心,却又要装出为难的模样,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罢了,咱们凭着尊贵的身份漏夜前去见他,是否太抬举他了?”
德妃捏着帕子在唇边印了印,这慈恩山庄夜里的湿气让她颇为不喜。
“儿臣知道母妃心气高,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是为本太子日后的宏图做打算,抬举一个奴才又如何,左不过是看在他有用罢了。”
夏天勤低低地笑出声来,夏斌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把争夺皇位最有力的小角色给收买了,身为在明圣帝身边时刻伺候的宫人,夏晟卿可是比水嫣然有用多了。
“他是否有用还得看日后了,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将皇儿你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给重新提起来,切莫让贤王母子得意了!”
夏天勤点点头,望着这夜色之中的皇城,心中生出了几分怅然来。
身为皇家子孙,从出生起便是含着金汤匙的,可是在享尽荣华富贵的同时,大概谁也避免不了卷入权利中心,谁也避免不了要在这毫无亲情可言又无法泯灭的血亲关系之中争名夺利争权夺位。
是幸运还是可悲?
慧儿的死因终究还是没有查出来,夏子衿的心中存着一丝的怀疑,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在将慧儿安葬后,夏子衿拨给了慧儿家人一笔抚恤银钱,心中对于慧儿的死终究是抱有几分愧疚的,如若不是她派遣慧儿去送药,慧儿也不会这般年纪轻轻地就香消玉殒。
从皇后的宫里请安出来,夏子衿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有灰暗的流云在天际滚动着,伴随隐隐传来的轰鸣声在耳旁绕响。
“公主,像是要落大雨了,咱们快些回梨落宫吧!”
小葵站在她身旁抬着手遮着眼睛望了望天,看这乌云翻涌的架势,怕是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要大雨倾覆了。
夏子衿闷闷地点了点头,加快步子走在这陇长的道路之上,那身旁不断有宫女太监脚步匆匆地走过去,又对夏子衿停下行礼。
“参见明珠公主!”
几个宫女从夏子衿身边经过,停下步子依着规矩行了礼。
夏子衿浅浅地应下,又见她们神色匆忙不免有些好奇。
“本公主见这一路上的宫女太监都步子匆匆,可是在忙什么要事?”
其中一个宫女福了福身子巧声道:“明珠公主有所不知,上京城如今正是暑气深重,太后娘娘在宫里呆得烦闷,前几日身子骨好些之后便择人来给皇上带话,说要住到慈恩山庄里来避暑,皇上下了令将慈恩山庄南面的永安宫给收拾出来,奴婢们奉命正要前去办事呢。”
说着几个宫女变对夏子衿屈膝道:“奴婢们赶着去永安宫,先行告退了。”
夏子衿心下明了,摆摆手让她们离去,正与小葵要继续迈步往梨落宫去,只见十步之外站着一人,他一如既往是清逸洒烁的模样,俊秀温言的面容是这宫中唯一能让夏子衿心中波澜的一抹绮丽。
“公主。”
夏晟卿薄唇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中握着一节油纸伞,新上的桐油还有些气味未散。
“见公主出来时没有备伞,我前来送一送,慈恩山庄里头夏日里多雨,以后出梨落宫还是备下妥当。”
他走进,新刷的桐油气味便传了过来,带着几分他身上的檀木香,混着飘进夏子衿的鼻子里。
“晟卿今日怎么得空来给本公主送伞,用不着在父皇身边当值么?”夏子衿接过他递过来的油纸伞,浅黄的伞面上用竹叶轻轻浅浅地印刻进去,倒是巧妙,见他这般心细又不由得心头一暖。
微凉的指尖擦过夏子衿的手心,带着点点酥痒与清凉,夏晟卿伸手在夏子衿的面颊上贴了一贴,带着往日未曾有的复杂神色,只一瞬间又收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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