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罗正刚赶紧揽住她的肩,霍漱清便问医生:“过几天才能确定什么?他的意识还是什么?”
毕竟是照顾过中枪昏迷的妻子的,霍漱清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警觉性。
负责医生点头,道:“病人的内脏在事故发生时受到了安全气囊的撞击,受损并不严重,可是,他的头部和四肢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已经尽全力去保留他的四肢了,可是,事故发生时会有很多种的可能,对身体造成的冲击很难确定——”
“您的意思是,逸飞有可能会——”罗正刚问医生。
“瘫痪吗?”覃逸秋流泪问道。
“瘫痪倒是不会,我们在手术中检测了他的神经系统对四肢的控制,他的四肢对于外界刺激是有反应的,可是因为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们的检测并不能保证他可以完全游刃有余地控制他的四肢行为,也就是说——”医生顿了下,望着霍漱清等人,“他不一定会使用自己的四肢,因为神经传导和肌肉运动之间的协作,是很复杂的一个过程,所以——”
覃逸秋捂着脸落泪。
罗文茵见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歉疚和难过,逸飞是那么年轻有活力的一个男孩子,要是他,他再也不能自由行动,那么,对于他的打击——
她是见过方希悠的小姑夫陆允清是怎么样从一个自信高傲的人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喜怒无常的人的,这样的一个过程,怎么能让小飞再经历一遍?
罗文茵不可想象那样的场景,不可——
怎么可以那样?怎么可以?
“霍书记您说的意识方面,也要等到病人清醒之后再做检查,有些病人在车祸之后会出现失忆的症状,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个也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做判断。”医生解释说。
等到覃逸飞从手术室里被推到重症监护室,覃逸秋和霍漱清换上灭菌服走了进去。
“迦因走了吗?”覃逸秋问霍漱清。
“嗯,应该上飞机了。”霍漱清道。
“我以为她会受不了这个,没想到,她还是可以了。”覃逸秋道。
霍漱清没说话。
“漱清,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覃逸秋说着,叹了口气。
霍漱清拍拍她的肩。
“你,不恨他吗,漱清?”覃逸秋问。
“人的感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我不恨小飞,相反的,我还要感谢他。”霍漱清望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覃逸飞,道。
“感谢?”覃逸秋不明白。
“如果不是小飞,我都不知道我这个丈夫有多么不称职,让我知道我有很多需要做而没有做的——”霍漱清道。
覃逸秋听见他这么说,却淡淡笑了下,道:“漱清,你觉得你有分身术吗?”
霍漱清看着她。
“你就算是做的再好,你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覃逸秋说着,看着霍漱清,“没有几个女人不羡慕迦因的,有你这样疼她的丈夫,还有小姑那么爱她为她考虑,可是,她是一个成年人,你们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压力。她的个性又不会反抗你们,只有乖乖接受你们的安排,不管是你,还是小姑和小姑夫,还有,小飞,你们都把她当成了需要你们保护的人,剥夺了她身为一个人的自由思考和行动的权利。如果你说你有不称职,我觉得,你的唯一不称职,就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霍漱清点头,道:“是啊,直到现在,就在刚才,我才意识到这一点,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她,我觉得我足够爱她,却没想到这样的爱变成了她的负担,困住了她的意识和手脚,让她不能自由。”
覃逸秋看着他,霍漱清看向覃逸飞,道:“小飞给了她一个天地,让她可以自由翱翔,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小飞会主动出现,而在之后,小飞又会消失,让她可以一直走下去,让她可以参与她的人生,参与她的事业,而我,却把这一切自由都剥夺了。被剥夺了自由的人,就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即便是住进了金笼,也不会觉得幸福。鸟儿的自由,应该是天空,小飞给了她天空,而我——”
覃逸秋的手,放在他的肩上,霍漱清看着她。
“好在现在我认识到这一切还不算晚。”霍漱清道。
覃逸秋对他微微笑了下。
“等到苏凡学会了飞翔,小飞就应该可以放心了吧!”霍漱清望着覃逸飞,叹道。
“嗯,一定会的,他的心愿就是这样,一定会的。”覃逸秋道。
“这小子啊!总是会做一些让我们意外的事,你还记得吗?从小就是。”霍漱清道。
“可是,这样的意外,真是没人会喜欢。”覃逸秋道。
“是啊!”霍漱清叹道,说着,他走到了覃逸飞的身边,用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拉住覃逸飞的手,弯腰注视着覃逸飞,道,“小飞,不要再和我们开玩笑了,要赶紧醒过来,知道吗?我还等着你一起去天山牧场骑马,你一定要来,记住了吗?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覃逸秋看着这一幕,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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