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鄞县富达丝绸店,三十岁的任思齐端坐在桌案后,面前放着厚厚的账簿,左手五指齐飞拨动着算珠,右手提着毛笔记录着算得结果。
作为有着秀才功名的读书人,任思齐读书的本领实在一般,考到二十多岁才中了秀才,再往上便无法寸进,别说中举,便是连参加乡试的资格也没有。
宁波虽然不比绍兴那样的科考大府,竞争同样十分激烈,参加乡试的名额有限,一个县里也就三十个名额,而鄞县历年以来的秀才加起来至少二三百个,大部分秀才并不能参加乡试。
苦读了几年,每次县学考试都只是中游,一次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眼看着年龄渐大,眼看着妻儿不得不陪着自己过着清贫的生活,任思齐终于灰心,放弃了中举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而是老老实实在一家店铺找了个帐房的差事。为了能够胜任帐房,他潜心学了半年,练就了打算盘的好本事。
在丝绸店铺当帐房,每月有三两银子的薪水,年终还有花红,虽然算不得富裕,最起码养活一家老小还是不成问题,对现在的生活,任思齐颇为满足。只是闲暇之时,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不经意会响起自己曾经立志出人头地金榜题名的梦想。而此时,他也只能苦笑而已,因为梦想对他来说已经再难触碰到。
然而今日,刚上班算了两个账目,店铺的活计老三神神秘秘跑了过来。
“任秀才,还想不想考举人?”老三神神秘秘的说道。
任思齐眼睛从账簿上移开,瞥了老三一眼:“我现在忙得很,没时间和你打屁!”
老三笑吟吟的倚在柜台上:“任秀才,我说一件事你听了保证高兴的跳起来,然后非请我喝一顿大酒不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心掌柜的看你偷懒扣你薪水!”当帐房两年,任思齐也彻底抛弃了读书人的架子,说话间便得粗鲁了许多。
“刚才我听掌柜的吩咐,给府前街张家送两匹绸缎,回来经过县衙门前,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在县衙的门前贴着大大的告示,很多人在那围观,你知道我这人好奇啊,我就挤进去看了看,你猜我听到了什么?“老三说着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啊?”见老三如此神秘,任思齐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放下毛笔问道。
“朝廷加开恩科了!怎么样,感兴趣了吧!”
任思齐脸色黯淡了下来:“加开恩科又怎样。”县里秀才这么多,便是加开恩科也未必能有乡试的资格,而且自己两年没有读书了,便是去参加乡试又岂能考上?
“加开恩科怎么样?任秀才我可告诉你,告示里可说了,这次恩科不论身份只要身家清白都可以参加,哪怕你是帐房先生。而且告示还说,此次科考要加试数科,数科考不过统统不会录取。
我一看到告示就想到这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吗,任秀才,你是秀才,又精通算术账目,论算数整个鄞县的秀才有几个比得上你啊?“
老三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了,任思齐脸色变幻着,突然扔下毛笔头也不回的向着店铺外冲去。他要去县衙门前看看,看看老三说的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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