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离浩觉得要想知道六个人里谁最可疑,问张大千肯定有戏,但不能明目张胆地问,得旁敲侧击,以免打草惊蛇。
张大千此时已是饿坏了,囫囵吞枣地吃了一大碗馄饨,吃完,抹了一把嘴,心又愁苦起来了。
颜离浩瞅准时机,摸了瓶酒过去,在他跟前扬了扬,“怎么了?哀声叹气的,不好吃?”
“颜少爷,你说这话折煞我了,上好的馅,母鸡炖的汤,怎么会不好吃!”
“那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哦,我知道了,有菜还不行,得有酒,我知道你的,无酒不欢,在哪都要来几盅,给!替你顺来的,感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奶奶。天冷喝点酒正好暖暖,这可是上好的茅台,三十年的成年佳酿。”
那酒就在眼前晃悠,张大千早就馋了,他平日就爱喝点小酒,但不贪杯,知道分寸,因喜欢酒,对酒颇有研究,就是颜离浩不说,他也知道这酒是特等的货色,且外头买不到,是专供酒,只有韦家这样的豪门贵胄才能弄得到。
他盯着酒瓶子,眼都不眨了,吞咽了口唾沫道:“这……这不好吧,韦家出了这种事,我还喝酒?要是让人知道了……”
颜离浩啧了一声,将酒塞到他怀里,“有我在,你怕什么?要问起来,你就说我送你的,谁敢多话。让你喝就喝,又没人知道,喝一点,你尝尝鲜。我可是瞧着我奶奶的面子给你顺了这么一瓶,你若不要,那我拿回去。”
“别别别,我要,我要。”他算不得酒鬼,但对酒是真爱,好酒不等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就对了!送上门的福利不要,那是傻子。放一百个心吧,韦家的人不会来这里。给,酒杯!要不要我给你倒啊。”
“颜少爷您又拿我寻开心了,哪能让您给我倒酒啊,应该是我敬你才对。要不?我们喝两盅?”
“白酒我不爱喝,烧喉咙,你自己喝吧。”
“哎,那谢谢您了,谢谢您了。”
“少客气了,喝吧!瞧你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嘿嘿,让您见笑了,见笑了!”张大千拧开酒盖,倒了一小盅,光是闻酒香就闻了半分钟,“好酒,好酒啊!”
“好酒就快喝,闻什么!”
“对,对,对!”他酌了一口,一脸的享受,脸兴奋地都红了,摸着酒瓶子不肯撒手了。
颜离浩笑道:“怎么样?味道好不?”
“好,绝顶的好。”他都舍不得喝了,将盖子拧得紧紧的。
“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这么冷还过来看你。但是你别贪杯啊,找东西要紧……找到了我也好回去告诉奶奶,免得她老人家这一宿睡不好。”
张大千一个激灵,忙不迭又饮了一口,“您看我差点都忘了这事了,我这就去找。”
“别急,这一杯酒还没喝完呢,你又刚吃好完饭,休息休息,别闹出肠胃病了。”
“颜少爷您可真是好人……”
“怎么的,第一天知道我的好?”
“不是,不是,您看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颜少爷您可是平易近人的很,一点都不想其他世家少爷,那真是……”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那肚子里的花样我还不知道?就那点话!”
张大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让您见笑了。”
颜离浩找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问道:“走之前,我想起有个事要问你?”
“您说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说你们招了几个新人?那个是不是哪几个?”他没回头,拿起筷子反手戳了戳六个配角的方向。
张大千瞅了一眼过去,忙道:“颜少爷您可真是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对,那几个是新招的。今天本来有他们的戏,演的是猴孙。这不……要紧找东西,妆都没卸。这批新人啊,是一个月前刚进组的。嫩着呢,这次出来就是给他们点历练。”
“哦,我说呢,瞧着架势挺好的。你这戏班子那几个名角年岁也大了,过个一两年也该退了吧,你们这招的新人功底看着不错。老实说,是不是要捧新人了?捧哪个,赶紧告诉我,我好告诉奶奶,她老人家可是你们剧院的粉,一举一动都分外注意着。”
张大千听闻,脸就垮了,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声,“新人肯定是想捧的,可是……偷偷和您说,咱们剧院就是靠唱戏讨生活的,这老人走了,要是新人接不上,不就是砸自己招牌吗?要是青黄不接,剧院口碑就降了,我们还怎么立牌唱戏。可是……可是……哎……”
“你话别说一半啊,可是什么呀?”
张大千斜眼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名角,回过头来,小声道:“老人不给机会!”
颜离浩哦了一声,明白道:“是不是怕新人上来了,自己就没饭碗吃饭了?”
张大千吸了口酒,拍了拍大腿,“就是这个理!”
颜离浩眼珠子转了转,“这事好办啊,退下了,你们多给点养老钱,不就好了。”
“哎,您是不知道但凡出了名的,钱还少吗?不少。人家要的是名,是众星拱月,习惯这活法了就改不掉了,于是啊,就占着茅坑,拉不拉屎都是他们说了算。”
“原来还讲究这个,那是难办了!”
“可不是吗,我们院长为这事都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但这些名角不好惹了,这要是没处理好,蹦跶到别的剧院去了,我们损失就大了。”
“这倒是。那你们到底想捧哪个,我找我奶奶想办法,她在你们剧院您是知道,要是由她出面和那些角谈,说不定有用?”
张大千眼亮了,“老太太真愿意?”
“怎么不愿意了?她是你们剧院的铁杆粉,开个口的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她喜欢的那几个青衣,怕是不愿他们的退的,死忠,你懂的。这武生嘛,她素来不喜欢,可指不定你们捧的新人就有她喜欢的了呢,这样……你说说,我先帮你好好品品,我要是觉得好,那我奶奶也肯定觉得好,指不定明天就上你们那去说服那些个不愿退的人了。”
“这……这好啊,那我和您说说……”
“你轻点说,别让几个新人发现了,万一知道自己有机会了,胆肥了可不好。”
“对,对,对,颜少爷,还是您想事情周到,我们过去说,那有个我单独休息的区域。”
“行,走,我最近正巧对武生感兴趣,你说我这架势如何……”他摆了个武松打虎的姿势。
张大千连忙拍手,“威武,威武啊。”
“真威武!”
“真,比金子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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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夜辰在休息室里咳嗽不止,许是吃了陌如玉的药,枕着妖娆的腿有些昏昏欲睡了。
陌如玉听了听他的肺音,面色有些凝重。
妖娆问道:“怎么样?”
“烧是没有,可肺部有点杂音,有点肺炎的初期症状。”
“怎么会?”
“你问我?那你不如问他。这家伙的身体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没组建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他最近不是没事吗?”
“没事不代表康复!”陌如玉取下听筒,调了管针剂道:“病呢是有很多原因的,像他这种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打小就这样,热了不行,冷了更不行。这回家几天怕是也没休息好,他那个亲爹和两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大的那个是个野心家,成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得劳心劳力地对付着,还得牵挂你。尤其是你……就是他的宝,捧着怕摔,含着怕化。回家那几日,怕是天天都想着你的。思念多了也会得病的。加上你今天出了这种事,他心焦,一焦虑病气就来了。这天气也不好,越来越冷。我听寒熙说,为了不让你被抓,他连大衣都没穿就冲了出来。现在这温度,我穿成熊都要抖抖,别说他了。”
妖娆听完,心都要急上火了,“那你赶紧配药。还有打针,吊点滴,什么好使,用什么啊。”
“我这不是在弄吗?你当我神仙啊,搓一下胸就能搓个药丸出来。”
妖娆觉得靠他不如靠自己,将手放到夜辰的背上,探查他身体里凤炁流动的情况,这一查吓了一跳,上次输进去的凤炁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怎么可能?
当时输凤炁就是养他的病来着,按照常理,他不是夜家的人,凤炁要被吸收,需要很长时间,甚至会有一部分被排斥掉,她计算过上次输入的量,慢慢消耗差不多要半年,她还想着半年后再给他一些,让他慢慢养,养个四年,这身体也该好很多了。可现在这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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