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离开了,在被胡账房带到郑家的那天下午离开了上郑村,确切的说是被赶走的。
莫叔的大名叫莫达,跟胡账房年岁相仿,曾经同在一个主家做账房,两人相交十数载。
如果贪墨之事事发前,有人告诉胡账房,跟他相交十数年的莫达在背后陷害他,算计他,意图取而代之,胡账房定不会相信,认为这人在挑拨离间,破坏他跟莫达之间的友情。
可是他哪能想到,他把莫达视为莫逆之交,莫达却想踩着他上位,故意做假账贪墨银两意图栽赃。一计不成后,他又挑唆行事冲动的三石,让三石对胡账房心生不满,师徒离心。
后来,见郑家始终没有将胡账房驱逐,背地里散播谣言,说郑家找了亲信当账房要取胡掌柜而代之,妄图让胡账房请辞离开。
计谋不是多么高明,只是一环套一环难以辨别真假,用在胡账房身上管用的很。可惜莫达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桑叶夫妇对胡账房的信任。
在算计之前,他没有想到贪墨一事,并没有让桑叶夫妇怀疑上胡账房,还把这件事交给胡账房自己处理,让胡账房轻而易举就查到了他的身上。
那几天,胡账房天天被两口子叫去,又一脸愤怒的回来,不过是做戏给莫达看罢了。胡账房想不通莫达算计陷害他的原因和目的,也想看看账房里的几个人有没有莫达的帮手,采购物料的人有没有被莫达收买,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想等莫达主动向他坦白……
结果,胡账房失望了,他只看到莫达步步紧逼,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的犹豫。等他终于接受了好友背板的事实,便把莫达带到了桑叶夫妇面前,听候处置。
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暴露,莫达没有辩驳,只是看着一脸沉痛的胡账房讽刺道:“呵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狡诈,明明早就查出是我贪墨,还想陷害给你,你却冷眼旁观看我的笑话,无非是不想落个伪善的名声,借东家的手撵我走罢了。”
胡账房不敢置信的看着莫达:“你我相交十数载,难道在你眼里,我竟是这等小人?”
莫达陡然变得激动起来:“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当年要不是你在背后算计我,何至于我被东家误会被撵出去?那时我大儿子病重,正是急需银钱的时候,被东家撵走后我名声坏了找不到下家,以致我儿无钱可医惨死在床上!这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说到最后,莫达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人也朝着胡账房猛扑过去,看样子竟是想要置账房于死地,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就在他的手就要掐上胡账房的脖颈时,一只强有力的手伸过来,死死地拿住莫达的肩,让他再不能进寸步。
郑凛一用力,将莫达往后一扯,莫达整个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中途却卸了力道,没让他直接砸在地面,不然这一把老骨头砸下去骨头都要折了。
郑凛收回手,冷冷地看了莫达一眼。在他面前,哪容他放肆行凶。
险遭伤害的胡账房冲郑凛感激的拱了拱手,看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莫达,就只剩下惊怒:“不管你信不信,当年你被东家撵走,确实与我无关,我竟不知道你恨了我这么多年。”
“呸,阴险小人竟然还有脸狡辩,不是你算计于我,为何我被撵走后,账房管事一职就落到了你的头上?”莫达压根就不信,如果姓胡的无辜,是他恨错了人,那这么些年,他的恨,他的报复有何意义。
胡账房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那时加上你我共计十二个账房,你说你后悔与我相交,却在被东家赶走后第一个怀疑到我身上,可见那个时候你就没有真正把我当作朋友。”
然而,我却一直视你为比亲兄弟还亲的亲人,不惜在你被辞退之时冒险为你求情,还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送与你给孩子治病……他自问仁至义尽,人家却把视他为仇敌,多么可笑啊!
莫达被堵的哑口无言,脸色变来变去,在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胡账房没有猜度他的想法,脸上不复刚才的伤感,冷淡的说道:“你被东家赶走之时,我问你原因,你却不肯如实相告,我以为你有难言之隐就不再过问。没过多久,又有三个账房被解雇,只说是他们做假账贪了几百两货款,之后我才被东家提拔为账房管事。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想来不难打听到。”
莫达看着虚空两眼无神,呆呆的一言不发。其实在他心里,已经信了胡账房的说辞。当年他被东家赶走,就是有人栽赃他贪墨。只是那时,他以为栽赃的人是胡账房,没想到竟是他错了。
胡账房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再不见沉痛,对桑叶夫妇愧疚的说道:“是我识人不清招来这等居心不良之人,以致让东家蒙受损失,求东家处置!”
桑叶微微一笑:“人心难测,胡账房言重了,只是你那个二徒弟却是有些不像话了……”
最近三石上蹿下跳的厉害,连郑家要把胡账房换掉,也是莫达透过他的口传出来的。一个人性子冲动可以慢慢改,但是自己没什么主见,听风就是雨就很容易坏事了。
胡账房猛地跪下来:“东家,三石有错,我本不该为他求情,只是这孩子是我当半个儿子养的,求东家看在胡某人这张老脸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他还敢再犯,任打任骂还是撵走,全凭东家处置!”
三石是胡账房一个故交的孩子,那故交对胡账房有大恩。故交病故后,胡账房为报恩就把三石带在身边教导。虽然对三石恨铁不成钢,但是到底不想他就这么被撵走。
见胡账房如此,桑叶有些为难。按照她的想法,是想把三石和莫达一道撵走的,只是胡账房一番求情,让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她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丈夫,希望他能给点意见。
郑凛沉吟了片刻,在胡账房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说道:“月俸减半,以观后效。一年后若有长进,他便可以留下。”
胡账房眼眶一红,朝着夫妻俩重重地磕了一头:“谢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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