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亦寒似是不甚在意,旁若无人的摸了摸江筱的脸,桃花眼里蓄着温情的笑意,“晚上不回去住,跟你家里人说过了么?”
言外之意很好懂。
江筱脸颊瞬间掀起一片红晕,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欲拒还迎的娇羞,“霍少,大家都在呢……”
霍亦寒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低低的笑了两声,也不再跟洋娃娃调情,拿起酒杯,漫不经心的喝着。
江筱脸上的绯红持续了很长时间,似乎是有些尴尬,一直都低着头。
许墨一从开始上菜就开始吃,基本上没停过筷子,食物都快撑到嗓子眼了,她却依然在吃。
好像一旦停下来,就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南湾皱着眉,手伸过去拿走了许墨一手上的筷子,不让她继续吃,“你非洲逃难过来的?吃了这顿要饿三天才有饭吃?”
许墨一回过神,没有焦点的目光也开始聚焦,看着南湾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菜太好吃了嘛。”
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今天得在十点之前回家,许爸爸说晚一分钟就剥了我的皮,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我再磨蹭肯定会死的很惨。”
“我没开车,可以喝酒,”拿过红酒瓶,给自己的倒了一杯,站起身,看着霍亦寒微笑。
这是她进门后第一次看向他。
说,“生日快乐。”
霍亦寒抬眸,对上那道轻盈的目光之后,似乎从里面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释怀。
可是……明明是他要的结果,为什么心脏会有些隐隐的疼?
就像是数量不多的蚂蚁啃噬一般,在酒精的催化和麻醉之下,好像很快就感觉不到那一阵莫名的疼痛了。
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拿起面前的酒杯,身体向前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英俊的面庞上是一贯的散漫,“大兄弟你能喝酒不早说?就我一个人喝没意思极了。”
许墨一依然看着他微笑,“我喝多了回去会挨骂的,最近总闯祸,得消停几天。”
霍亦寒嗤笑了一声,仰头,喉结滚动,把酒喝尽,“你随便喝两口,免得回家被收拾最后都赖在我头上。”
许墨一移开视线,将杯子里的红酒喝的一滴不剩。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绿色棉服和她的包,脸上的笑很自然,“姐,姐夫,江小姐,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话之后,就走出了包厢,随后南湾和慕瑾桓也一起离开。
走出酒店的时候,地面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了,可以踩出脚印。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又或者马上就要过年了,路上的人很少,南湾顺着那一排脚印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一抹落寞的身影。
仿佛所有的悲伤都落在她肩上。
慕瑾桓把伞撑开,递到南湾手里,黑眸幽深沉静,“你去看看墨一,我跟他说几句。”
“嗯,”南湾淡淡的应了一声,拿着伞往许墨一的方向走。
没有外人之后,江筱就自在多了,她看霍亦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就夹了块排骨,软声细语的说,“霍少,我觉得味道挺好的,你尝尝。”
霍亦寒烦躁的拨开洋娃娃喂到嘴边的筷子,排骨没夹稳掉落,白色的衬衣沾上了污渍,看着很明显。
即便是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骨子里的矜贵。
江筱被男人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已经习惯了他今晚的温情,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拿了纸巾想要帮他把污渍擦干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霍亦寒这一次是直接把人推开,桃花眼里的不耐烦丝毫不加掩饰。
俊脸没什么表情,接起,淡声问,“什么东西落下了么?”
“我在餐厅门口,你出来一趟。”
对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霍亦寒站起身,还未走出一步,手腕就被拉住。
江筱眼里泛着泪花,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小心翼翼的声音委屈的不像话,“你生气了吗?”
霍亦寒冷静了下来,象征性的拍了拍洋娃娃的肩安抚,“我出去抽根烟,一会儿回来陪你吃。”
虽然男人眼里依然没有温情,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江筱不想招他烦,便听话的松开了手。
————
南湾收起了伞,跟许墨一并排走在路上,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两人的身上。
本应该是极美的画面,却有一股隐形的忧伤围绕在她们周围。
许墨一低着头,声音再也不似往日的轻快,“姐,我打算过完年之后,就进公司跟我爸学做生意。”
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放下了执着了将近十年的毫无指望的单恋。
南湾随着她步伐往前走,轻声问,“不画画了?”
“我在五年前把他画成了一朵花,一朵没有开的花,用他的名字的缩写作为署名登在他公司的杂志上,可是他还是不懂,我也不想等他懂了。”
南湾想起了那天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一副画,署名:H.H。
许墨一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我爸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给我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总不能一直装傻就这么玩儿下去,而且他身体也不好,处理公司的事已经力不从心了。”
“我会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用家族利益维持我的婚姻,”许墨一停下脚步,抬起头。
看着南湾微笑,“我其实很胆小,姐姐比我勇敢,也比我幸运,所以一定要幸福。”
上帝给了你多少苦难,就会在某个时机给你多少美好。
姐姐被困在噩梦里二十年,上帝才让慕男神出现在姐姐的生命里,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开始慢慢靠近,互相汲取温暖。
而她许墨一享受了二十三年的美好,得不到喜欢的人,才能维持平衡。
霍亦寒,我不等你了。
南湾侧转过身,抬手抚去许墨一眼底的湿润,“不想我陪你吗?”
许墨一依旧笑着,“嗯,想自己走走。”
南湾把她棉服的拉链拉好,嗓音温婉,“那你要早点回家,生病了会很难受。”
许墨一难得没有嫌她啰嗦,应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嘴里哼着跑调的歌。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
看过大海亲吻鲨鱼
看过黄昏追逐黎明
却没看过你
……
南湾站在原地,转身的时候,那抹欣长挺拔的身影正朝着她走来。
风有些急,吹着雪花落在眼睛上,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朦胧之中,她似乎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只剩下他。
她早就过了想要轰轰烈烈爱一场的年纪,即使是动心,也仅仅只是最简单的心动而已。
但这一瞬间,她想要用一辈子去爱那个人。
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震动,慕瑾桓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顿了几秒钟,按了关机键。
迈开长腿,走到南湾面前,抬手拂去落在她发丝上的雪花。
嗓音是责备的,但目光却是柔和的,“怎么不打伞?”
南湾主动靠进男人的怀里,轻声问,“明天晚上我们去慕家,陪你父母吃年夜饭好不好?”
闻言,慕瑾桓只顿了片刻,随后就自然的把她裹进大衣里,“听你的。”
————
夜魅酒吧。
酒保看着趴在吧台上已经醉倒站不起来的女人,再看了看周围那些等着她昏睡过去捡尸的男人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夜魅的客人十个里面,就有九个是非富即贵的,他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惹不起。
余清露第九次拨通那个号码,度数极高的酒精早已麻痹了她的大脑,话音模糊不清,“慕桓……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她一遍一遍的问着,然而回答她的,依旧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听完了最后一个字,脸上挂起自嘲的冷笑,扔了手机之后,喝尽了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眼泪几乎都被呛出来,她却依旧在笑。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低沉的嗓音响在头顶,余清露慢慢的抬起头,进入视线的,是一张阴柔邪魅的脸。
和之前所有过来搭讪的男人都不一样,因为……她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是对肉体的欲.望,而是狩猎者的野心。
男人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南怀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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