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得到喜讯已经有一会儿了,所以朱高煦现在已能稳得住言行举止,他十分从容地先召来斥候,亲自询问官军军营的细节。
盛庸抱拳道:“王爷英明神武、胆大细心,此番不伤我将士一兵一卒,便拿下了敌军水陆两军,‘伐罪之役’大势可定矣!恭贺王爷。”
李先生迫不及待地说道:“水师简直是雪中送炭!下官听说,伐罪军主力已到南边东洲岛去了;王爷宜立刻将大军北调回来,前往事发之地;接应张辅,完全地掌控住局面!”
“甚好。”朱高煦点头道,“立刻下达军令,快马递送东洲岛西岸。”
“遵命!”李先生抱拳道。
朱高煦也有点心急,本想先率护卫骑兵赶去衡州北面;但他可以想到这里的文武、全部都要劝诫他,便暂且作罢了。
他现在判断:张辅军必定不是诈降。但昨夜传出了刺客的风声,汉王军集团的文武、绝对不会轻易同意朱高煦冒一点险!朱高煦稍作寻思,虽然自己不必一定听从劝阻,但力排众议也很麻烦。
朱高煦想了想,想出了一个妥协的法子,说道:“马上调集骑兵主力先行!本王要亲自去受降。”
果然没人反对,李先生再次拜道:“下官遵命!”然后便走到旁边的桌案前去了。
朱高煦站了起来:“马军到衡州城外时,立刻禀报。”
他说罢便离开了上座,文武都纷纷执礼。
东洲岛位于衡州城之南的湘江上,距离衡州城并不远。骑兵机动较快,调动北上无须太久;但至少两三万骑的聚集部署,也需要不少时间。
朱高煦趁出城还有点时间,便想先见昨晚的刺客一面。
刺客是段杨氏,昨日朱高煦已经听王贵在门外禀报了。在云南的时候,王贵也见过那个妇人。
朱高煦走到后院时,见宦官王贵迎了上来。于是他叫王贵带路,去关押段杨氏的地方。
不用审问,朱高煦也渐渐猜到段杨氏的动机。
朱高煦与这个妇人无冤无仇,以前抓到了她、还放过她一马。他不仅没得罪她,还算得上有几分情面……这个妇人想刺|杀他,唯一可能的理由,便是对付沐府!
毕竟人若干这种九死一生、孤注一掷的事,都肯定有强烈的动机;不可能一点小事得罪了她,她就豁的出去。
段杨氏只要能杀掉朱高煦,“伐罪之役”即便取得了绝对优势,汉王军也可能失败!很多将士军户并不想推|翻大明朝,他们只想封赏;而且朱高煦若不在了,汉王军内部也很难有人、再能号令凝聚人心。
汉王军一旦战败,沐府是“谋|逆”朝廷的最大罪人之一,全家都可能保不住!这才是段杨氏唯一可能的动机。
王贵推开一间厢房,朱高煦跨步走进去。只见一个宫女正在给段杨氏处理腿上的伤口,宫女回头一看,忙屈膝行礼,然后拿了一条毯子盖在段杨氏的膝盖上。
段杨氏的双手被反绑在一张太师上,她此时并未挣扎,只是冷冷地盯住朱高煦。朱高煦打量了她几眼,觉得这妇人几年时间、真的老了很多。
朱高煦挥了一下手,宫女宦官都告退出去了。他也拉了一张太师椅过来,在段杨氏旁边坐了下来。
不料段杨氏竟然冷笑了起来,她先开口道:“沐家那些残|暴阴险的人,汉王竟然引为心腹,汉王身边都是这等人吗?”
朱高煦看了她一眼道:“照段夫人之意,手握大权的文武,有几个好人?”
“哈哈哈……”段杨氏疯狂地尖声大笑了起来。
朱高煦却皱眉冷冷地瞧着她,一点笑容也没有。俩人在屋子里的表现,正是十分诡异。
段杨氏笑累了,说道:“我敢作敢当,昨晚我便是想杀了你!要凌迟还是烧|死,尽管来罢!”
朱高煦默然,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他愤恨过不少人、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反而这个段杨氏要杀自己,他却恨不起来。
“汉王一定能懂我的企图,还来见我,想审问何事?”段杨氏道。
朱高煦确实不是来问她动机的,他心里一直觉得段雪恨有点奇怪;而今忽然逮住了段杨氏,他只是想知道、段杨氏是否知道点甚么。
“段雪恨对本王说了些事……”朱高煦不动声色,若有所思地诈道。
“沐斌?”段杨氏脱口说道。
朱高煦顿时十分意外!幸好他刚才眼睛看着下面、一副思索的样子,此时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惊讶。片刻后他已沉住气,轻轻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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