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要查一个人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那露面打人的只是某侯爷府上的两个恶奴,正主儿连面都没有露,但只从这些人的穿着,还有那辆华贵的马车装饰着手,便很容易查出些端倪来了。
只不到一天,结果就已呈送到了杨震的面前,听完禀报后,杨震的面色便是微微一沉:“隆平侯张桐么?一个闲散侯爷居然敢如此无法无天,看来这完全是受人指使才会干出这等事来了。”
张桐,乃是靖难时的功臣张信的后人。而说起张信,其实后世不少人对这位所谓的功臣是很不屑的,因为他所谓的功劳,不过是以朝廷臣子的身份告密而已。虽然成祖称帝后对他大加封赏,但这位侯爷一脉在朝中的地位却并不甚高,并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当然,这不高只是相比于其他功臣的后代而言,相比起张润晟来,张桐的地位可就太高了。照常理来说,即便知道了是他让手下奴仆殴打的张御史,只要那些同僚不开口,是几乎没有衙门会追究的,但显然,杨震却不是这么想。
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杨震便对一旁几名心腹道:“现在开始,你们把手边其他的事情都放上一放,我要知道隆平侯府上近几年来发生过的任何一件事情,尤其是与违法相关的,更是一件也不能放过!”
几人闻言精神都是一振,赶忙答应了一声。他们知道,自家都督大人是要拿这位倒霉的侯爷开刀了!
作为京中权贵,不可能不在平日里做下什么抢夺财产,欺男霸女的勾当,所以杨震很自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对张桐下手了。只是他却未曾料到,刚想瞌睡,就有人给自己送来了枕头,锦衣卫的人还没怎么动呢,一件案子就突然自己跳了出来!
九月十三日的早晨,和煦的秋阳照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让人不觉生出了懒洋洋的感觉来,尤其是站在各大衙门前,无所事事的差役们,更看着似乎提不起太大的精神来,只是无神地将目光在街上来去的行人中扫动着,猜测着这些人的身份和心思。
这时,在顺天府衙跟前,却有一名神色愁苦,瑟缩着的老人盘桓着靠了过来。他的目光在那高悬的匾额,还有高高矗立的鼓架上不断游移,似乎想上来,又有些畏惧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时显得大为踌躇。
这是个有冤情想要上告之人!衙门口的那几名差役都是见惯了各种情况之人,立刻就看出了眼前老人的心思,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顺天府可不是寻常的县衙,能任由什么人都前来告状。事实上作为京城的亲民治安衙门,顺天府一般来说只会调查案子,而不接人诉讼。只有当出了大案,有某位朝中官员出面时,他们才会接下一些案子。但显然,眼前这位逡巡不前的老人不可能是这样的人物。
眼看这老人在那儿连连咬牙顿足的,似乎在拿定主意了,衙门口的班头便冲身边的一名兄弟道:“小六,你去把人劝走,别给大人们添麻烦,让他有冤情就去县里说。”
“是。”一名看着颇显憨厚的年轻人点头答应一声,便欲拔步过去。
不想这时,那刚才还犹豫不前的老人也突然动了,只见他几大步就迅速冲到了衙门口,就在那几名差役还愣怔的当口,一伸手便摘取了吊在鸣冤鼓边上的鼓槌,随后重重地一下捶了过去。
虽然顺天府一般来说不接诉讼,但本朝规矩,任何衙门门前还是得竖起鸣冤鼓的,这是太祖皇帝当初定下的规矩,所以即便现在也没人敢不立。不过,一般人都知道什么衙门跟前的鼓可以敲,而什么衙门前的鼓敲不得,这顺天府门前的鼓还真没怎么响过呢。
登时间,一阵沉闷的鼓声便迅速在顺天府衙内外响起,让周围的行人忍不住驻足,随即便围了上来。只要是有热闹可看的地方,老百姓总会迅速凑上来,哪怕是平常不敢接近的衙门重地也是一般。
只一愣怔间,就让事情变得如此不可收拾,这让衙门跟前的众人都傻了眼。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真不好把这么个击鼓鸣冤的老人给赶走了,只好黑着脸上前,询问情况。
与此同时,这阵鼓声也惊动了里面的诸多官员,尤其是如今的顺天府尹荆展昆,更是一脸的诧异,这事他在这衙门里都待了十来年了,都未曾遇到过相似的,衙门前的鸣冤鼓十年都没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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