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被官兵的包围搞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漕帮上下一见大群的锦衣卫破门而入,而且还放出如此话来,顿时就惊得面色如土,竟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或是说一句重话的。甚至于,当杨震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时,这些个帮会中人竟有不少忍不住朝后退缩了两步。
受后世那些文人故事的影响,人们总会认定了江湖庙堂乃是泾渭分明的存在,似乎官府压根就管不到这些帮会分子的头上,江湖中的豪客们也从来不把官府和法度放在眼里,想杀人杀人,想行侠行侠,百无禁忌。
但事实却绝非如此,除了那少数几个和白莲教一样心怀反意的帮会外,其他帮会在遇到官府时还是得和普通百姓一样不敢反抗的。所谓江湖中人,不过是在外混生活的总称而已,他们也需要赚钱养家糊口,也需要过日子,又怎么可能不受官府的管辖呢?
二十世纪初,大上海的大亨杜月笙,就是当时天下最大的帮会青帮的大佬,手下徒子徒孙无数,可结果他还不是要听从老蒋的指挥,最后被卖了,当成弃子也就只能在背后发发牢骚而已,当面根本不敢有丝毫不敬。
这就是现实中的江湖客的处境了,连杜月笙这样的大人物都得乖乖听话,如今这些漕帮中人又如何敢与官府,与锦衣卫正面为敌呢?他们之前所以敢做那些事情,只是因为自己在暗处,觉着杨震他们查不出来而已,再加上有徐家撑腰,这才悍然动手。但现在,当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时,这些家伙是断然没有勇气反抗的。
见自己一言就震慑全场,杨震心里不觉安定了不少。若真动起手来,就乱了套了,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于是,在一面命手下看主面前这些漕帮人等的同时,他又哼声道:“你们的帮主呢?”
他话音方落,几条人影已匆匆地从后面赶了出来,正是严环带着亲信们到了。一见眼前这情况,严环的心里猛然就是一阵收缩:“他们竟来得这么快吗?这下如何是好?”他的信都还在此地呢,官府居然就已经来拿人了。
心乱间,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杨震身上,心下更是发虚。虽然他并不认得杨震——几年前的事情,虽然杨震当时在场,但却并没有怎么露面,他自然不可能留意对方了——但只瞧其气势,就知道对方是锦衣卫里的主事之人了,便把脸一板:“阁下是什么身份?为何打破我帮中大门,不请自入?”显然他是想用这番质问来提振一下自身的气势了。
只可惜,他这番话却并没有让杨震有任何的不安,反而在确认对方身份后,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来。
杨震确实觉着有些惊讶,因为面前这个赶出来的人应该就是严环没错了,可他的模样比起四年前来可就要苍老得太多了,浑然不像个三十来岁的模样。
他还记得很清楚,当日在杭州见到严环时,这是个风度翩翩,模样俊俏的公子哥儿。可现在,看着却早没了那风度,怎么看都像个四十多岁,饱经沧桑的中年人。只不过其眉宇间到底还是缺少了中年人该有的沉稳,看着依然有些轻浮罢了。显然,这几年里,严环的日子绝不好过,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憔悴。
当然,这种感觉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面对严环的质问,杨震也不甘示弱,当即亮出了自己的腰牌:“锦衣卫镇抚奉命前来拿人!你们做下的事儿已经发了,还想抵赖吗?”
“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过,竟要劳动锦衣卫……”抱着最后一点侥幸,林彝干着嗓子问道。他只希望是杭州那边的事情被锦衣卫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样虽然也够糟糕的,但终究比另一桩事情要好得多。
但杨震的回答却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自然是劫夺官盐的事情了!你们漕帮的不少人已被我锦衣卫拿下,他们也都招了,说一切都是出自帮主严环的授意,严帮主,事到如今,你就不用再装傻了吧?”
严环只觉脑子一阵阵的发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同时心里也充满了后悔,悔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官盐上去,这下可好,要把父亲留下的基业给彻底毁在自己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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