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以现在的处境看,你确实交代了只有一死,不交代还能活着。”杨震认同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就把面色一沉:“但你想过没有,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真正的折磨。现在,我还能耐下性子来跟你说这些,若你不识抬举的话,那就只能叫手下人来招呼你了。而他们,可不比我懂礼数,他们最擅长的还是用严刑来撬开人犯的嘴。我想诏狱这儿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比我这个新任镇抚更清楚吧?”
听着他充满威胁的话语,常威心里也不觉一阵发寒,锦衣卫诏狱的恶名只要是大明国中人没有不清楚的,可以说几乎没有人能顶得住这儿层出不穷的刑罚手段。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东厂的规矩,那儿的手段可不比锦衣卫里的要差,在打了个寒噤后,常威已作出了决定:“你别妄想拿此来威胁我,我不信你们就真敢把我怎么样。我好歹乃是东厂珰头,说不定这时候,我们的人已经来救我了!”
看他这一副笃定的模样,杨震知道再说对方也不可能买帐了,便轻轻一叹:“既然你认定我们不敢把你如何,那就只能事实说话了。来人!”
随着他一声招呼,数名诏狱里的用刑好手应声就从牢房之外走了进来,一副谨遵杨震命令的架势。在把袁泰东一举拿下后,这个诏狱便也彻底落入到了杨震的掌控之中,对这些用刑的锦衣卫校尉来说,听谁的不都一样吗?
最后看了一眼常威后,杨震才吩咐道:“先给他来点开胃小菜,别用得太狠了。我想很快地,常珰头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了。”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走出了诏狱。
在他的身后,一声闷哼突然响起,那是吃到苦头的常威在努力控制自己,不使自己发出惨叫。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这个做法是多么的可笑,在锦衣卫这些人手下,惨叫只是最低等级的反应。
当东厂的三珰头在诏狱里吃尽苦头的同时,锦衣卫的都督刘守有却在东厂,满脸惶恐地跪在冯保的面前,把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不敢有任何一丝的异动,更不敢偷眼打量坐在前方几案之后冯保的神色了。
他这么跪在冯保面前已足有个把时辰了,可冯保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人一般,只顾着翻看手头的公文,既没有叫他起来,也没有问责的意思。只是这么一来,却更叫刘守有感到胆战心惊了,这种压力非是亲身体验难以描述。
虽然这堂上放满了冰盆,使得里面的温度很是凉爽,可趴跪在地上的刘守有浑身都已被汗水给打湿了,而且若再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身子还在不停地簌簌发抖,就跟打着摆子一般。
这时,一名亲信突然来到了堂前,小声地禀报道:“厂公,那些个被打伤的兄弟已都让大夫看过了,除了四个伤得最重的,其他都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而已,歇上一两个月就没什么大碍了。”
冯保这才抬起头来,冲那人微一点头:“给他们每人都发十两银子作为汤药费吧,叫他们放心在家歇着,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不迟。还有,他们原先领的俸银在这段时日里也不会少了他们。”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冯保在这事上不但没有发怒,认为那些人饭桶,反而如此优待。但随即,他还是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兴冲冲地去了。
冯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这次的事情必然有下文,东厂与锦衣卫之间必有一番争斗。而在刚开始就落了下风的情况下,他只有用这个手段来提振大家的士气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便宜那些无用的家伙呢?
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能被吃得死死的锦衣卫那边,居然还会闹出这么个幺蛾子来,这让他既感措手不及,又是愤怒哪。想到这儿,冯保的目光便落到了跪在下面的刘守有的身上,用冰冷的声音道:“刘都督,你这实在是让我很不安啊,怎么就跪在咱们东厂里面来了?您可是锦衣卫的都督哪,你手下的人都敢来我东厂门口拿人,我怎么受得起你刘都督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他越是这么说,跪伏在下面的刘守有心里就越是恐惧。他太了解冯保了,当其越是温和有礼时,往往是他越恼羞成怒的时候。今日冯公公如此客气,就只说明他已恼怒得无可复加了,那自己可就更有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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