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小,听家里的仆妇说那些木把已经将宅子四周都堆满了劈柴柈子,刘大牙手里还拎了一桶灯油,她简单交代络篱几句,自己化妆成一个年老的仆妇,混在那些粗使的仆妇当中,以清理积雪为名,从后门逃遁,一口气跑出庄子,跑到蒙江镇,想借道去临江找父亲的朋友帮忙解决木帮这一危机,可是临江太远,她总不能步行而去,刚好有队来自西域的商贾住在镇子边缘的车马店,她伺机偷了匹马出来,便是后来送给巴毅的老张。
她出了镇子翻身上马,不料老张认生,竟将她甩了下来,还是一个斜坡,她如颗豆子骨碌碌往砬子下滚去,是路过的巴毅救了她。
“敢问恩公上下?”
这种开场,一般都是后生晚辈对尊长的。
也难怪,当时的巴毅胡子拉碴,因为机密之事已经跋涉了几天几夜,脸上风尘仆仆,还穿着翻毛老皮袄,头上的帽子压得又低,既然对方这样问,他就索性如此答:“老张。”
聊了几句后李青若发现他竟然非常年轻,于是自己也道:“我叫老李。”
二人哈哈一笑,巴毅指点她:“你这匹马是来自大宛的宝马,没有驯服是很难驾驭的。”
李青若为了报答巴毅的救命之恩,宝马配英雄,她就送给了巴毅。
她盛情难却,巴毅也知道她驾驭不了这马,就同意收下,以自己的马做了交换。
当时李青若拍着那匹大宛马的脑袋道:“此后你就叫老张。”
每每忆起两个人初识的场景,李青若都像在品味陈酿,口齿生香,回味无穷,可是后来巴毅定了亲,女家是赫赫威名的达尔罕王,她听说后枯坐了一夜,也哭了一夜,她想她该恨巴毅的,可是恨不起来,苦等几年,自我摧残,而现在巴毅不单单有个和硕格格的未婚妻,还有个天生丽质的小马官不离左右,并且,蒙江出了桩药材案子,巴毅腊月二十九来做客,分明就是怀疑她也参与其中,所以李青若深深明白,巴毅不再是过去的巴毅,她,也不该再做过去的她。
络篱见她盯着炭火兀自出神,就问:“这两个戈什哈如今已经给咱们控制,何时……”
省略下的话,以刀抹脖子的动作代替。
李青若摇摇头:“现在不能杀,既然巴毅想探我的底,我也得探探他的底,看他究竟对我是什么想法,看他派来的这两个戈什哈目的何在,别杀错了,咱们可就有的饥荒闹了。”
络篱忽然想起一事,忙道:“那个达春说,将军给山匪围困在蒙江客栈不得脱身,他们侥幸逃脱,按照将军的指点来投奔帮主的。”
蒙江地区山匪众多,协领孙禄山过去就是,后来给巴毅收服还做了父母官,自打他上任,山匪没那么猖獗了,偶尔出没也只是在山里劫道,后来又跑到江边成了吃排饭的,威胁到木帮,这事李青若自己就解决了,孙禄山也懒得过问,听闻那些山匪竟然敢去围攻堂堂的吉林将军,李青若半信半疑,也在猜疑:“这事还不能确定,这样,你亲自去趟蒙江镇,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络篱虽然生得娇娇弱弱,但行事非常果决,她得了命令转身就走,走几步却回头问:“若是真,帮主打算去救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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