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个女人正笑得前俯后仰,极为不雅。她脸上的纸条倒是最少,但是贴得滑稽,鼻尖,眼皮,还有两个眉毛上都是,随着她过于夸张的大笑摇摇欲坠。
“下一轮,下一轮,应该是暮四了。”朝三兴奋地叫嚷。
暮四不急不慌地站起身子,粗鲁地将袖子撸起来,腆着肚子,一边拍一边上下蹲起,口中念念有词:“小猪蹲,小猪蹲,小猪蹲完猴子蹲。”
众人齐齐将眼光投向纪婆子。
纪婆子正一手撩起纸条,一手持箸去锅里捞肉。听到暮四点到自己,她忙不迭地站起来,做抓耳挠腮的动作,嘴里犹自含混不清:“猴子蹲,猴子蹲,猴子蹲完猴子蹲。”
她话音刚落,几人就轰然大笑,指着她笑得乐不可支。
纪婆子才明白过来,她一心惦记着锅里快熟的肉,分神口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只能忍住笑,重做一遍。被点名的就要应声起来,一边模仿自己代表的动物一边指出下一人。
桔梗被纪婆子点到名,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小猫蹲,小猫蹲,小猫蹲完狐狸九蹲。”
乐不可支的林诺雅大模大样地站起来,一手负后,一手做摇扇的风流状,频频地向着几人做出媚眼如丝,秋波流转的表情:“狐狸九蹲,狐狸九蹲,狐狸九蹲完......”
她许是笑得脸皮都僵了,媚眼并不是女人家暗送秋波的妩媚,而是故作滑稽的顽皮,好像是在挤眉弄眼,惹得院子里的人全都捧腹大笑,直不起腰身。
百里九后知后觉地感到,这狐狸九的猥琐样子怎么那么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一般。
他身旁的元宝身子一歪,差点掉落下墙头,暗自闷笑。
最终,林诺雅自己也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得继续不下去,众人哄笑着给她往脸上贴一张纸条。
“我学得像不像?”诺雅一边乖乖受罚,往脸上贴纸条,一边问院子里的其他人:“感觉眼睛都要抽筋了。”
“像,简直像极了。”有人咬牙切齿地回答。
正在玩乐的诺雅突然就莫名感到有一阵阴风从身边刮过去,令她身子不由一僵。正在闹腾着让诺雅受罚的几个人也全都呆若木鸡。
林诺雅慢慢地转过头去,见适才自己还故意模仿的那个人,正倚靠在院子里的花架上,眯了眼睛,危险地看着自己。
这就有些尴尬了。给人起绰号,还当场被人捉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果然是乐极生悲。
林诺雅缩缩脖子,尴尬地笑笑:“九爷好。”
“九爷不好。”百里九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
院子里的几个人瞬间噤了声,乖乖地站立成一排,垂首而立。
百里九挥挥手,几人立即如逢大赦,顺着墙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对着诺雅使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百里九目光似剑,诺雅认罪地低下头,扯落脸上的纸条,暗里撇撇嘴:“果真是酒肉朋友交不得,吃肉喝酒的时候热闹,有危险就自己溜走了。”
她用手指使劲拧扯着自己的衣角,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乖顺得就像一只小绵羊。
百里九也不搭理她,径直走到炭炉跟前坐下。果真是有福之人,来得倒是巧,锅里的肉将将熟透。
“哪副碗筷是你的?”
诺雅心虚地笑笑:“我去给您老人家重新拿一副干净的碗筷。”
说完就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回来!”百里九从诺雅位置上拿过干净碗筷,从锅里捞出一块肉塞进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拍马屁是没有用的。”
诺雅愁眉苦脸地转过身,谄媚地“嘿嘿”一笑:“九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把我当做一个小小的屁放了吧?”
百里九吞咽下嘴里的肉就有点困难,几乎全都喷出去。他对于自己竟然娶回这样一个粗俗的女人感到很没有颜面,简直降低了自己的品味。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我只想把你丢进锅里炖了。”
林诺雅怯生生地看着他,目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认真建议道:“你炖了我,也只够吃一天而已,你养着我,天天都有肉吃。杀鸡取卵的赔本买卖九爷咱不能做。”
百里九仍旧努力绷着脸,这女人脸皮太厚,一点也不比自己差,而且善于伪装,扮可怜,所以,坚决不能纵容,否则没准哪一天,就要骑在自己的头上,上房揭瓦了。
百里九不言语,林诺雅心里就更忐忑,你这一脸的深仇大恨,要杀要剐就来个痛快,只顾自己大快朵颐,将自己晾在一边算是怎么回事?秋后算账是最不道德的行为。
“好吃不?”诺雅没话找话。
百里九头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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