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窦华浓在,梁娥眉想都不要想。
梁娥眉扫了一眼,轻扯洛俪的手臂,“妹妹,我们拾掇一下回皇城,你还有大事呢。”
她带着白芷、女护卫走近窦长庚,“窦长庚,我现在与你解除婚约!”
窦华浓怒骂:“梁俏,你卑鄙!”
“论卑鄙,世间除了窦氏,还有谁能比你们更卑鄙?”梁娥眉冷冷地扫视着窦华浓,勾唇一笑,调头走向另一边等候的梁俊与洛俪。
窦长庚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洛俪的身上。
她神色淡漠,看着他的眼神是陌生的,没有停留半分。
而他,在看她眉心的胭脂痣,心头早已卷起冲天巨浪。
洛三娘到底是谁?
她是不是他的小仙女?
这真是洛三娘?
窦长庚怀疑今日的洛三娘是假的,可又觉得应该是真的。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梁俏提出解除婚约,他竟有一种轻松感,没有气愤,没有懊恼,而是觉得正该如何。
他不是应该看中窦家的脸面?
突地,窦长庚勾唇一笑。
他的笑,落到窦华浓的眼里。
窦华浓当即笑问:“长庚,快告诉姑姑,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你想到如何对付他们了。”
窦长庚不答。
“你从小到大,每次一想到坏主意,就像刚才那样坏笑。你肯定有法子收拾他们,你快告诉我,你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就算有应策,他也不会说。
说多了,若是失策,他的计划岂不要落空。
梁俏只是小仙女的替/身。
真人露面,他要的是真人。
洛三娘,你竟是小仙女,没想到啊,你会是她,难怪你一直在我面前掩藏真容,原来是怕被我认出来。
她的容貌与幼时可不一样。
但她额上的胭脂痣,他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小仙女的凤眼,小仙女的额头……
若不是他碎了她的面具,他不会知道,他千寻万觅之人,原来就在眼前。
*
梁俊领着梁家一行人离开擂台,百姓们还在议论刚才的比赛,洛俪的脸上多了一张丝帕,半遮容颜,可额上漂亮的梅妆,华丽惊艳。
梁娥眉得了魁首,心情大好,派白芷去外头给洛俪、梁俊买了药膏。
午后,因洛俪要尽快赶回皇城,梁俊雇了马车,带着众人走官道前往徐州,再从徐州上船经江南运河往顺天府。
在顺天府稍作休息后,再乘铁家商号的大船回应天府。
三月十五是会试开考的日子,不能让洛俪错过。
洛俪一上马车,依在梁娥眉睡得沉稳,梁娥眉一动不动,揽着她的腰,连动作都不曾变幻,让她扒在自己的怀里睡觉。
白芷坐在对面,看着这样的姐妹觉得羡慕而欢喜。只是不解地道:“姑娘,为什么候爷说一定要在三月十四日前回到皇城?”
“哥哥许有大事。”
“为什么一定要带姑娘和表姑娘赶回去?”
梁娥眉听梁俊说了,洛俪准备参加会试,她已经与皇帝约定好了,她为皇帝办差,皇帝保护梁、洛两家,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维护、是不动这两家人。
事关隐秘,她不能告诉丫头,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梁娥眉低声道:“表姑娘睡熟了,不知她身上的伤好些没有。”
白芷道:“奴婢买了药后,就给姑娘抹过。”她嘟了嘟嘴,不满地道:“奴婢也给候爷买了一瓶,候爷不要,还骂奴婢多事。”
梁俊一瞧那是女儿家用的药膏,当他跟小姑娘一样娇气,要肯收才怪。他自己用烈酒抹了一下大腿两侧磨得红肿的地方,又用了他自己带着的药粉,就算是用过了。
梁娥眉想着龙影司的人几乎都有宫中秘药,只是多是男儿用的,不大合女子使用,“你说话小声些,莫吵到表姑娘。把斗篷取来,让她好好睡一觉。”
不远处的山坡上,窦长庚骑着骏马,看着梁俊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马车里,传来窦华浓的怒骂声:“窦长庚,你到底想到的是什么主意?你告诉我啊!”
他们不是要在咸城玩几天,偏窦长庚嚷着要去江南。
窦华浓才不要去江南,那个地方,她是打死也不会去了,要不是为了行程快些,她都不会让船经过江南,但她下令,船不许在江南境内停留,直至到了徐州码头,她才从船上下来,她不知道,徐州其实也是江南的一个州。
窦长庚回过头,带着诡异一笑。
窦华浓道:“你又做了什么?是不是要杀了梁俏?”说到最后一句,她立时兴奋起来,“准备在哪里下手,这贱/人不能轻易就死了,你派人抓了她,让人把她折辱一番,划花她的脸,再将她杀掉!”
窦长庚恍作未听见,不紧不慢地道:“我要去顺天府求娶洛三娘。”
窦华浓半晌没回过神:这一定是疯了!
洛三娘是洛家的掌上明珠,就是太后想当主意,也因着她是去年才艺赛的魁首而打消念头。
“洛三娘有婚姻自主之权。”
“那又如何?”窦长庚笑,“性命攸关,不嫁就得死,你说洛家为了救她,会不会同意将她嫁给我?我现在就赶去顺天府!”
窦华浓跳下马车,想问个明白,窦长庚带着自己的护卫、长随已绝尘而去,她不甘心地大吼:“窦长庚,你到底做了什么?我要你对付梁俏,你对付洛三娘作甚?”
她的情敌是梁俏,不是洛三娘。
一定做了什么?否则,窦长庚不会笑得如此诡异。
*
洛俪扒在梁娥眉的腿上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梁娥眉累了,就换白芷过来,将洛俪搂在自己的怀里睡觉。
待到了徐州码头,洛俪还在睡。
梁娥眉立时觉出不对劲,“白芷,表姑娘都睡两天了。”
“姑娘不是说表姑娘从皇城到咸城,一路太累……”
“白芷,有些不对劲,表姑娘许是病了。”
在徐州码头时,梁俊订了几间客栈,去城里请了郎中。
一连来了五个郎中,却没一个人能看出洛俪到底是什么病,可人陷入昏迷之中,不醒不说话,就像睡着了一样。
梁俊道:“怎么回事?”
梁娥眉觉得一阵后怕,如果洛俪出事,他们兄妹无法向洛家人交代,而洛俪是为了帮她再到的咸阳。
“哥……我们怎么办?”
梁俊当机立断,“尽快前往顺天府,到了那里,洛家会想办法救表妹。”
因梁家人在码头滞留一日,窦长庚比梁俊先一步抵达顺天府。
他在顺天府客栈住下,却令长随暗中盯着洛府,因洛府与铁家的关系,府中亦有武功高强的护卫,长随不敢靠得太近。
梁俊兄妹抵达顺天府码头,当即护着昏迷的洛俪回洛家。
*
洛府。
铁氏愣愣地看着梁俊兄妹送回来的孙女。
铁嬷嬷早已大哭起来:“三姑娘是跟你们出的门,她怎么变这样了?”
梁俊垂首:“在咸城时好好的,出得咸城不久,我们最初以为她困了,没想一直睡到现在都不醒。”
宋蜜儿立在旁边,走近跟前,抓起洛俪的手,又翻了她的眼皮瞧看,“三表妹中毒了!”
“中毒?”
梁俊的心一沉,在徐州多少个郎中都瞧不出来。
梁娥眉道:“是在咸城中的毒。”她看着自己的服侍丫头,“妹妹一到咸城,都是你们俩在服侍,她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用过什么,没有比你们俩更清楚的。”
白芷、白芨一阵心慌,两人努力地回想:
“表姑娘到的时候,先吃了一碗莲子羹,之后用了白芨送来的香汤。”
“表姑娘歇下后,醒来又吃了一碗瘦肉粥,与姑娘说了几句话,又回屋歇下。”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姑娘听说表姑娘身上有伤,让小婢去买药膏。”
“回来后,白芨把药膏交给小婢,表姑娘的药膏是小婢帮忙给上的……”
宋蜜儿听到这儿,吃的、用的,洛俪用过,其他人也用过,别人没事,那自是茶水、饭菜没问题,“这药膏还有谁用过?”
白芷摇头:“原买了两瓶,可候爷嫌这是女儿家用的不要,就留着给表姑娘用。”
梁娥眉让白芨取了药膏。
宋蜜儿接过药膏,用鼻子闻了又闻,从里面抠出一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自己的手背,静默观察:“药膏被人下毒,下的是九日断魂散。这种毒对身上无伤之人没用,但此毒遇血袭体,能让人在睡梦中丢失性命。”
铁氏看着如沉睡的孙女,心揪成了一团。
铁嬷嬷难掩怨恨。
梁娥眉道:“五舅母快救救妹妹。”
宋蜜儿摇头,“我们铁家也备有此毒,可此毒用数种毒花毒虫配制,而配方更有十八种之多,铁家有的九日断魂散只有两种配方,可配方与解药都不外传。江湖各门派也有这种毒,同样配方、解法不外传。要解此毒,必须得下毒之人方可。否则,任意解毒,只会变成新的毒药折磨中毒者。”
梁娥眉来回踱步:洛俪中毒,下毒者是谁,他们都不知道。
白芷大叫道:“是窦华浓!她害表姑娘,是因表姑娘给姑娘助阵,帮姑娘夺得魁首,窦华浓一定因此事迁怒表姑娘,所以才……”
铁氏弄清中毒,而且还知道所中之毒的名称,怒喝一声:“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出去!”
梁俊只当是铁氏生气。
洛俪是她亲手带大的,虽是孙女,更是她的掌上明珠,她对洛俪的感情超越了对其他儿孙的。
铁嬷嬷一怔,当即明白了铁氏的心意,暖声道:“三姑娘中毒,老夫人难受,你们都出去,让老夫人陪陪三姑娘。”
宋蜜儿最先退出颐和堂。
梁俊兄妹若有所失,神色落漠。
宋蜜儿宽慰道:“老夫人会想办法救三姑娘。”
梁娥眉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为什么中毒不是自己,为什么让洛俪变成现在这样子。
颐和堂的大丫头素绵奔了过来,“出大事了,一个叫窦长庚的人上门求娶三姑娘。”
梁俊恍然大悟,“是窦长庚!”往前府方向奔了过去。
会客厅。
窦长庚带着厚礼、官媒,又有一位官员模样的男子。
洛瑞面无表情。
洛廉难掩气恼。
窦长庚笑意浅浅,“洛老先生是觉得在下心意不诚?”他拢了拢衣袖,从里头取出一只小盒子,“洛老先生、洛山长还不知道吧,洛三娘已经中毒了,没有我手里的秘制解药,她最多还能活两天,后天午时若是不服此解药,就会一命呜呼!”
洛廉气哼哼地道:“虎父无犬子!窦大公子果真名不虚传,为了迎娶我洛氏女,连下毒的手段都用上了。”
窦国舅是个奸\佞小人,窦三思学得不差,现在轮到窦长庚,学人下毒算计。
窦长庚看着手里的漂亮小盒子,优雅地收回衣袖,“洛家同意还是不同意,给句痛快话?”
洛三娘有自主婚姻之权又如何?洛家为了救她,必然会答应把人嫁给他。一旦答应,就不会再返悔,因为洛家人不屑做小人、伪君子。
洛廉冷声问道:“你这是笃定我洛家必会就范?”
洛俪何等骄傲,为了活命,就会委身小人。
不会,那会将她逼死。
洛家的儿女,个个都是骄傲的。
窦长庚笑道:“洛三娘帮梁俏夺得咸城才艺赛魁首,梁俏退婚,我自然要找她赔我一个更好的妻子,否则我窦家颜面何在?”
梁俊一过来就听到窦长庚的话,怒不可遏。
梁娥眉愧疚难当,是她连累了妹妹,否则窦长庚也不会如此卑鄙。
他们怎么没有防备呢?
只要小心些,洛俪也不会身中剧毒,命悬一线。
梁俊扑了过来,一拳击下,直袭窦长庚的手臂,既然窦长庚不交解药,他就强夺,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让洛俪嫁给这样一个卑鄙小人。
窦长庚一个闪身,退避开来,立有窦家护卫挡在他的身前。“梁俊,你怒了?愿赌服输,虽然的手段是下作了些,可两军交战,从来不讲究正大光明,只要成功,那就是胜战。”
梁娥眉怒骂道:“窦长庚,你卑鄙无耻!”
“我们窦氏派的人,在你们清流眼里,从来都是卑鄙下作、阴狠毒辣,就算没这么一桩事,你们还是会如此看。洛老先生,洛三娘中了剧毒,后日正午前不服解毒,必会丧命。你仔细想想,明日我再过来。”
窦长庚一转身,领着数名护卫长随而去。
洛廉大喝:“把这些东西给我丢出去!”
窦长庚人未出府,洛家护院早把他带去的礼物丢出来。
“大公子。”窦家长随面上难看。
洛府大门外,有百姓看着窦家主仆数人出来。
洛家的婆子追出来,站在大门前怒骂:“不要脸的窦氏奸/贼!给我们三姑娘下毒,拿三姑娘的命逼洛家将三姑娘许配他!卑鄙下流!不要脸!”愤怒的婆子脱了鞋子,直掷过来,嘴里不停的重复怒骂。
第225章后果
洛家婆子的话刚落,立有旁边的妇人、孩子拾起石子丢了过来。
“窦氏奸/贼!滚出我们顺天府!滚——”
妇人们义愤填膺。
孩子们似看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更有胆儿大的孩子,寻来牛粪等物,用桑叶包了,“叭嗒”砸到窦长庚身上。
窦长庚等人回到客栈时,早有店家带着四名小二立在店门前,门口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包袱。
“窦大公子,在下的店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另谋落脚处,昨今两日的店钱,在下也不要了!”
窦长庚出门一趟,没想店家就不让他住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然,窦长庚连去了三家客栈,人还没进去,就有小二站在门口,指着门上的纸条:“窦氏奸/贼与狗禁入!”
还有的更为文雅:“本店不招待窦氏奸/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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