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仪振振有词,道:“谁不希望自己长得更漂亮的,另三位就是普通朋友。这么金贵的东西,还是家里多留些,得了闲,我再去长姐那里讨茶喝、吃酥饼。”
吴氏想了片刻,吴沛玲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品得来什么茶饼,罢了,还是不请了,下次她过门,自己赏她一两件首饰就行。“把吴沛玲划掉罢。”末了,又加了一句,“宴请六位贵女就成,合上四姑娘这里的两位就够了。”
吴嬷嬷笑道:“素纨姑娘,明儿沏出红梅傲雪,也与我们夫人院里送一份来,让我们夫人尝尝鲜。”
素纨笑道:“这是自然,不仅夫人这里会有,就是西府那边也少不了呢。”
素纨拟定了好了名单,素纹写好帖子。
吴氏又遣了吴嬷嬷帮衬,当日就把宴请各家贵女的帖子挨着名单送出去了。
*
素绻取了梁娥眉要的帖子回郑国候府。
进入捧珠阁后,将回家路上遇到一个池清正的事说了。
梁娥眉听罢,颇是惊诧的道:“又是几年前在江南洛府冲撞妹妹的那个登徒子?”
登徒子……
以前洛俪与梁娥眉提过池宪,她的用意很简单,就是给梁娥眉留下一个坏印象,让梁娥眉提防池宪。前世的她,身是梁娥眉的身,魂却是自己的魂,无论是梁娥眉还是她自己,都不想与池宪有任何交集。
素绻隐约听素纨提过两回,“那个冲撞姑娘的登徒子不是叫池宪吗?”
梁娥眉道:“池宪字清正。”
素缱一听,“还真是登徒子啊,以为用了字就瞒过了我们家姑娘。几年前没长大就坏,如今大了更坏,学会拦马车了,还要递诗书,呸呸,脸皮够厚!”她厉声问素绻,“你怎么任他拦马车,一脚踹过去,叫他拦去。这种登徒子就是欠揍,莫被他坏了姑娘的名声。”
梁娥眉熟读《女书》,什么《女容》、《女德》倒背如流,对这种私相受授的事最是厌恶,若对方真有心,就该正在光明地登门提亲,而不是学那浪荡子行为,在路上拦上马车。
她的第一反应:宫里那位要是知道,只怕池宪又有苦头吃。
洛俪道:“姐姐这儿收到帖子了,我得回家预备明儿茶饼宴的事。”
梁娥眉的帖子上并未注明是香茗大师的茶与饼,只说了宴请之事,给梁娥眉三份帖子,一份写了梁娥眉的名讳,另两份将宴请人的名讳空置。
洛俪告辞出来,上了郑国候府二门上的马车,门婆子开了偏门,马车从偏门直接驶离,通常拜访时,马车在大门前停下,客人自大门而入,这是主人对客人的敬重,也是客人对主家的尊重。
若是女客,离开时在二门上马车,直接从偏门乘马车离开,这也是主家维护女子清誉而为。若是男客,则依旧从大门离开。
洛俪上了马车,素绻在一边打着扇子,“这一月,给姑娘下帖子的共有十六人,有六人与洛府算是世交,不是老候爷的弟子,便与伯爷、老爷是同窗、好友。又有五人是窦氏派官员家的贵女;再三人与洛家无甚交情,又有两人是保皇派的人。
素纨姐姐以为,六位世交贵女是一定要回请的。夫人以为:窦氏派的贵女就不必请了,请了她们其中一人,不出一个时辰,整个窦氏派的贵女都知道,她们可是同气连枝。再有两位保皇派的贵女、三位与洛家无甚交情的,素纨姐姐拿不定主意,想请姑娘定夺。
四姑娘只得两位必请朋友,小婢出门时,夫人已令人把帖子送出去了。”
洛俪淡淡地道:“窦氏派的官宦贵女不请,保皇派的也不请,这三位与洛家无甚交情的也不请罢。若是夫人那儿觉得还有可以请的世交、亲戚家的贵女可请,亦可请来。”
“夫人想请吴家三房的吴沛玲,后来听翠纱说姑娘的茶和饼金贵着,便打消此念了。”
“给吴沛玲下个帖子!填好后,让夫人派人去送。”
这算是给吴氏一点面子。
以素纨行事作风,吴氏如果说了,也未必肯听吴氏的。素纨心里因着梁氏之故,对吴氏一直有抗拒心里,更有不认同的意思,她原就是梁氏陪房管事婶子的女儿。在她骨子里,就觉得自己真正的主子是梁氏母子,与吴氏根本没有关系。
自己的主子是已故嫡母,怎么可能听现任嫡母的指派。
洛仪这里原给最要好的朋友下了两份,派的是白萼亲自去送,其中一个朋友跟着家中长辈去乡下避暑,白萼将帖子带了回来。
洛仪想了一阵,又重新讨了一份新的,给另一个朋友送去。
而此间,只听梁霸大喝一声:“怎么又是你?”
语调里带着愠怒。
素绻挑起车帘,“姑娘,又是那个拦马车的……”
登徒子还没说完,素缱直接冲了出来,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掌,池宪吓得不轻,本能的连连后退避闪开来,“登徒子,你还敢躲?”素缱又是一掌击去,又被池宪躲过。
洛俪坐在马车里,看着池宪那快速的反应,再看他躲招的动作,没有十年的武功功底根本很难做到,她微微眯眼,问道:“素绻,你以为此人武功如何?”
池宪许是反应过来,自己本能反应暴露了武功底子,立时不再亲躲,被素缱一拳击在面门上,顿时鼻血直下,素缱可不管这许多,直接踹起腿飞向腹部:“打死你这个拦路的登徒子!数年前,在江南洛府冲撞我们姑娘,而今还来?你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是泥捏的不成,岂容你如此冒范!本姑娘不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出,姑娘便不姓铁……”
素绻汗滴滴的: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姓铁了?我们没姓氏,原就是被铁家收养的孤女啊。
不远处,两个华衣少年看到此等场面,这不对呀,与他们打赌说的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画风:他们想过,洛三娘被池宪的英俊倾倒;他们想过,洛三娘轻斥几句,让他让开道。
他们打赌的结果只得两种。
偏生没有挨打的!
素缱揪住池宪的衣襟,“登徒子,再敢拦我们的马车,本姑娘见一次揍一次,仗着自己长得人模狗样,就可以拦马车了?你是被小孩子欺负了,要请我们姑娘惩恶扬善?你要拦,也应该拦刑部官员和大理寺的马车,这种主持公道的事是他们爱干的,与我们无干。”
洛俪听到这儿,带着赞赏的道:“我还以为素缱就是个莽撞,听听这话,多仗义。”
六尺石板小巷上,素缱手舞足蹈,一会扬拳头,一会儿抬腿,只听得传来“啊!呼!”如同晨间练拳腿的声音,打得极是过瘾。
素绻见她每打一次,就缩一回脖子。
打脸了,啊,惨了,明儿这公子肯定是两眼阏青。
打小腹了,啊!他捧着肚子了。
鼻血流得好凶!看上去很恐怖,若是半夜一定被当成鬼。
素缱太不淑女了,怎么能踹人家的屁/股,好歹人家是公子嘛,能留点面子不。
素缱见洛俪没有阻止的意思,早前又听素绻说,早就想揍池宪一顿,拽住了机会,不打够本怎么能行。
素绻担忧地道:“姑娘,我姐不会打出人命吗?”
梁霸轻哼道:“打几下屁股就死了,这人又不是水做的女人。”
杖毙的不都是打屁股死的?这其间也有男人。
洛俪听了一阵,方不紧不慢地道:“素缱,好了!此人不就是拦错了马车,教训两下就成,不必与他一般计较。”她的声音很优雅,甜美带着灵动,就像在劝自家丫头,“一只猫儿而已,教训两下就成”,轻浅而傲绝,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语调,却出奇地让人觉得着迷,让人觉得好听。
洛俪用柔美合宜的声音道:“这位公子,下次拦车告状时可瞧仔细了,皇城遍地贵人,拦错马车可是要挨打的。”
素缱磨了磨爪,做出吓唬池宪的动作,“小子,听见我家姑娘的话没有,要告状别拦错马车,不如向刑部与大理寺递告状书?让他们为你主持公道!我呸,堂堂七尺男儿,被小孩子欺负还拦马车主持公道,丢人,真丢人!”
她幸灾乐祸地转身,跳上马车。
梁霸一呼声“驾”,立有两个贵公子策马奔来,拦在路中央:“洛三娘,你好张狂,打了人就想离开?”
打了人,怎么也要讨个说法。
池宪今儿拦马车,可是他们三人一道想的主意。
素缱一探头,“是他拦车无理在先!好狗不挡道。挡道的狗欠揍,本姑娘满足他。”
早前拦过一回,现在还来。
上次她不在,这次被她遇着了,岂会手下留情,他们分明就是欠揍欠打的,自己个儿送上门,她为何不打。
银灰袍少年勾唇微笑,“姑娘好伶俐的口齿。”
素缱正要反驳,马车里传出洛俪那不高不低,那好听得要人命的甜美声音,“这位公子口才了得,有颠倒黑白之能,颇得窦相爷真传,不愧是窦相爷的嫡长孙。”
窦国舅,被赐封一等奉恩候,任右丞相一职,与保皇派之首的杨丞相势同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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