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乘轿子被轿夫抬着,自人群分开之处摇晃着近了前。落轿后轿夫一挑第二顶轿子的轿帘,出来一位官袍加身的大人,年约五十,双目炯炯,下颌胡须三寸。站定后气势十足地说道:“大胆刁民,闹市中寻衅滋事,该当何罪!”
一旁还在吐的苏幕遮听了这话对空翻了个白眼,喃喃道:“怎么来得这么慢。”
恰在此时,众人因着大人发威而鸦雀无声,故而她声音虽小,却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知府听了这话,双眉一竖,还未及说些什么,那原邵日已义愤填膺地喝道:“大胆!”
苏幕遮扶着发软的膝盖站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原邵日看了一会儿,蓦地以手帕掩住口鼻,又自开始干呕。
这一次分明是在作势,原邵日见她不依不饶的模样,面色阴沉,上前一步禀道:“启禀大人,学生等人今日前来只为了让笑笑帮给个说法,为何要生产制作那伤天害理的神仙水。谁承想那些人因为心虚龟缩不出,大家一时激愤才吵嚷了几句。”
三两句话,不仅将神仙水的罪名扣实在笑笑帮头上,还将围攻分舵的行为弱化为“要说法”,喊打喊杀的行为粉饰为“吵嚷几句”。
不愧为读书人,红口白牙的妄说,张嘴就来。
不就是颠倒黑白吗,谁不会似的。
“呜呜,呜呜……”
原邵日还待再说,就被一阵呜咽动静打断。循声望去,但见苏幕遮以帕覆面,抽泣不止:“这么多人,凶巴巴的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我不过是路过此地,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被人追着打……”她边说边顿足甩袖,“人多有理啊!是不是打死打伤人了也不怕,反正是法不责众啊!”
知府本来只是静静听着,听到最后几个字时,脸色一沉。要知他们这些掌管律判的官员,平生最恨的几句话之一就是“法不责众”了,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局面,假如“责众”,很容易引起官民对立乃至暴乱,可是如果听之任之,又变相地削了朝廷的脸面。
看着知府的大人的脸越来越黑,苏幕遮庆幸自己踩住了他的痛脚,她这样一申饬,知府至少不会公然偏袒那些人了。
活该!她平生最看不惯某些读书人,仗着自己熟知律法就钻空子,仗着几句不着边际的言语就敢煽动人心。
原邵日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情形不妙,忙要分说。就听一缕细细的声音从最后面的那乘轿子里传出:“戎州真是妄称‘天府’,竟然满街都是以大欺小之人,好不要脸!”
这话中的道理似是而非,像原邵日这种肚里有些学问的都对此嗤之以鼻:天府不天府的,是夸赞此地气候风水,少有天灾,尽是丰年,与人何干?又不是“人杰地灵”。
等等!
不管用词遣句是不是恰当,这话无疑是在指着鼻子骂他们啊!
原邵日当场就要反唇相讥,但念及这乘轿子是和知府大人同来的,怕是知府的亲眷,故而他压住怒气道:“姑娘,你不了解前因后果,还望慎言。”
轿帘一挑,一个身影轻盈的迈出,众人凝神望去,见是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如春花初绽般秀丽无俦。
可这女子说起来话可不像她的长相,让人一见之下心生怜爱。她莺莺呖呖,说得又急又快:“什么前因后果。你们是不是大人,是不是在围攻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凶巴巴的喊打喊杀,”她说着说着,伸手一指,“她上身那块脏东西是不是你们扔的,这还不是以大欺小?以大欺小难道不是不要脸?”
(女主日记14:六月初十补记,既上次撒泼之后,我觉得自己又掌握了新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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