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孤身
夏日的太阳分外耀眼,即使是朝阳,也似乎要亮堂不少,再加上知了在耳边声嘶力竭地叫着,莫名就叫人有些烦躁,这一切都昭示着盛夏就要到来了。在知了声中,丁四和众镖师扯掉蒙着眼的黑布,眯眼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发现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些天来,每隔几日他们就要换一个地方,如此算来,这是他们换到的第三个地方了,每次都是趁天黑的时候,十三爷突然宣布要搬家,然后十三爷一行人将慧姑看得死死的,一众镖师被蒙上眼睛,颠着颠着就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丁四不知道十三爷他们是因为发现了白衣的行踪还是过分小心所致,但自从那晚见过白衣等人后,丁四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外面的人,搬来搬去搬到哪里也是糊里糊涂,镖师里资历最老的林如龙也是莫名其妙,私下里告诉众人说这是他被派出护院最诡异的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众镖师反而更加安静,他们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就是因为这次太不一般,他们说话更少,做事更认真,十三爷对他们倒还客气,不过始终不让众镖师靠近慧姑,他们一伙人将慧姑看得死死的,只是每隔三天就会带着慧姑出去一趟,丁四知道,这定是祁老三要和慧姑相见,确保慧姑安然无恙,张青那帮人知道慧姑在祁老三心中的分量,因此行事更加谨慎,牢牢将慧姑控制起来,丝毫不敢马虎。这几日里,丁四连和慧姑传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知道上次自己埋在后花园里的书信慧姑拿到没有,也不知道慧姑有没有说动祁老三,但看十三爷一伙人的举动,祁老三应该还在造火药,如果真如白衣所言,这火药是为了谋逆做准备,那朱祐樘可是有几分凶险,丁四暗下决心,如果真是祁老三善恶不分,帮张青等人造了火药,他一定会找机会探得造火药之地,就算是拼得这条命不要,也要毁了那些火药。这样一想,他倒把对熊平顺的诸多疑心搁置起来,一心打算找机会跟慧姑碰上头,看慧姑那边有何话说。
丁四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跟着众镖师下车收拾住所,张青一伙人也好手段,这次找的又是一处颇讲究的宅子,众镖师在垂花门外安置了,十三爷等人护着慧姑到了内院,那侍女模样的少女一步也不错地跟着慧姑。
众人收拾完毕,林如龙给众镖师排了班次,又让晚上守卫的几人先进屋休息。丁四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到了后来,他思前想后半天,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便坐了起来,心里想:一定要找时间和慧姑单独见上一面,若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丁四脑海里不住盘算如何和慧姑见面,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马上就要轮他们这班人换防了。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这地方倒也安静,外面不闻一丝喧哗,丁四和其它五位镖师在前院转了一圈儿,并无异常情况,十三爷出来嘱咐众镖师夜间小心,仔细提防,便又进了内宅。没过多长时间,丁四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吵闹声响起,他不由把耳朵贴在墙上,认真听了起来,微风把里面的声音吹了出来,依稀是慧姑的声音:“如此天气,我到树下乘凉有甚不可,我又不是你们关押的犯人。”语气略有几分愠怒。里面又争执了几句,很快十三爷的声音又响起来,过了一会儿,似乎劝说无效,丁四听到慧姑的笑声响起来,渐渐地,这笑声竟一路向着前院越来越近。丁四回头看看后院,斑驳的星光下,靠着墙竟长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这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枝繁叶茂,从前院看过去,竟有两三人那么粗,这树紧靠着墙生长,一半树叶罩着后院,一半树叶罩着前院,丁四心里一喜,几步向那树荫走去,刚到树荫里,就听到慧姑声音响起来:“星光灿烂,清风扑面,如此美景,非让人躲在屋里受憋曲,真是脑袋似猪蠢笨。”又颇有兴致地说:“小桃红,你也别像个木头似地戳在我身边,去做几道菜,将上好的女儿红打上一壶,让我小酌两杯。”旁边侍女颇无奈地应一声,并不离开,随后慧姑又怒喝道:“十三爷,这是你给我指的丫头还是主子。”那侍女没办法,只好匆匆离去。丁四心里一动,这些天慧姑一直安安静静,今晚这番举动肯定另有深意。他正愁没法与慧姑通口信儿,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哪肯放过,于是趁其它人不注意,悄悄爬上墙,钻进这棵大树里,这棵梧桐树着实茂盛,丁四钻进里面,竟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透过树叶,丁四看到慧姑坐在树下,十三爷一伙人或坐或站在屋前廊下,有竟无意地紧紧盯住了慧姑这厢,生怕慧姑这边有什么意外。丁四静静等了一会儿,看那边人渐渐有了几分懈怠,便轻轻在树上喊了一声:“前辈。”声音极其细小,仅仅慧姑一人勉强听清楚。
慧姑手摇扇子,不见一丝异样,丁四却听到她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丁四,你放心,信儿已送到,那火药绝对炸不了。”
丁四赶紧说道:“祁前辈那厢可还安全?”
慧姑又小声说道:“放心,待到大后天,祁老三自有办法带我一块离开。”又低低叮嘱道:“你也要小心。”
刚说话这句话,就见那侍女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了过来,丁四立刻屏住呼吸,生怕她发现了自己行踪。丁四这边正在小心翼翼,忽又听到前院有人在叫自己名字:“丁四……”他霎时吓出了一声冷汗,知道又到了结伴巡逻的时间,这声音分明也传到了后院,丁四看到十三爷在前廊下站起了身,正准备朝前院走去,他不由暗暗叫苦。就在这时,忽听慧姑把酒杯一摔,怒喝道:“这是什么酒,我要上好的女儿红,你怎敢将那劣酒拿来冒充?”丁四趁那侍女分神时,迅速爬了墙头,轻轻一跃,就跳了下来。
饶是他将动作做得极轻,那侍女还是听出了异样,大喝一声:“有人。”
廊下人都向树下走来,十三爷也止住了脚步,喝道:“怎么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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