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考不中,这些赶考的考生也是得罪不起的,现在县试在即,各路考生云集,哪位考生没有几个同学乡党,同窗好友,一旦惹火了这些读书人,吆三喝五的聚集起来闹事,他这个小小衙役,可吃罪不起,丢了差事事小,还要遭受县令大人的问罪。
所以虽然见到两人没有眼色,不知送钱打点孝敬,但衙役最后还是没有刁难,挥挥手道:“好吧,你们跟我进去。”
两人随着衙役进了县衙大门,过了前堂,迎面就是县衙大堂,衙役领着两人沿着旁侧走廊,来到旁边的各部司房,因为是报案,衙役领着两人来到的是刑房公署。
听说是关于赶考考生的案件,刑房的攒典不敢怠慢,亲自接待了江云和周世民两人,在县衙六房担当主事的典吏,攒典,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当的,必须童生以上功名,大县的典吏甚至要求有秀才功名。
刑房攒典拿出纸笔,听江云叙说了被骗偷的经过,一一记录在案,又记下两人临时在县中的地址,然后就叫两人回去等待消息。
这就完了?虽然看对方一本正经,严格按着规程办事,但江云还是觉得,对方有敷衍了事之嫌,他问道:“不知这案子什么时候能够破案?”
刑房攒典听了,板着面孔道:“破案自有规例章程,你的案子刑房已经记录在案,自会办理,至于什么时候能够破案,却不好说,案情各有不同,破案有快有慢,有的证据线索缺乏,破不了案也是正常的,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我是回答不了的。”说完别有深意的盯着他。
江云道:“我看这个案子,应该是偷骗的惯犯,案子线索也不少,应该是不难破案的。”
刑房攒典听了,脸色就有些不耐烦起来,道:“这个到底怎么破案,能不能破案,不是你说了算,还是要我们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周世民在一旁看得分明,心说常言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衙门里的水可深着呢,你若是不给一点常例孝敬,衙门的人怎么会尽心办事,看这个刑房攒典,分明就是一个爱财的人,暗示索贿的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不过他即使看出了这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动作。要他替江云塞钱打点?他办不到,钱少了对方看不上,钱多了他也舍不得。
看到江云还要说什么,他就拉住对方,说道:“好了,平川,我们要相信衙门,一定会秉公执法,尽快破案的,我们只管静候佳音就是了。”
说着他就起身告辞,对那刑房攒典一拱手道:“此事还要多让攒典大人费心了,若是案子破了,还请早来通知一声。”
刑房攒典坐在那里,没有答话,脸色有些冷。
周世民也不再多说,当即就拉起江云,转身出门去了。
出了衙门之后,周世民忍不住就朝着衙门口啐了一口,口中就骂开了,骂的就是衙门的人尸位素餐,不干正事。
刚才那刑房攒典敷衍塞责,阳奉阴违,暗示索贿的表现,江云也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愤慨,原以为这里读书人读圣人之言,养浩然之气,风气处事会有所不同,却没想,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这衙门里,依旧是污黑一片。
他很是不解,就问道:“周兄,这个刑房攒典这般龌蹉行事,县令大人就不管管吗。”
周世民看了他一眼,似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是呆气幼稚。
江云更是不解,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周世民心道,对方果然是读书进了牛角尖,迂腐呆气,不通世故,当即就说道:“圣人都有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衙门陋规就是如此,若是县令大人真跟这位刑房攒典较劲,夺了他的官职,那么新上任的攒典,就能保证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了?他保证不了,既然如此,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否则对待手下苛责太过,就没有人办事了,他也会得了一个酷吏之名。”
江云还是不解,又问道:“我看这刑房攒典,也是读书人出身,养成浩然之气,起码有童生功名吧,既然存浩然之气,明圣人之言,为何会堕落至此?”
周世民听了,摇摇头道:“别说一个小小刑房攒典了,就是位居高位的达官显贵,六部公卿,也不是人人都能保持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本县的县令大人,不见得就真是一个爱民如子,明镜高悬的青天好官呢。”
江云依旧不解道:“这又是为何,难道他不想着仕途上进,进取大道,立法封圣,而甘愿沉于污秽之中,自甘堕落吗。”
周世民道:“正是因为上进之心没有了,才会如此啊。进取大道,立法封圣,说的容易,何其艰难,就说我们这位县令大老爷,都说‘五十少进士’,这位县令大老爷可真的是位‘少进士’了,大器晚成,虽然中了进士,但受困场屋多年,这进取之心可就消磨殆尽了,我觉着他老人家,现在所想的不是什么进取大道多一些,而是怎么享些清福,捞些钱财更多一些……”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觉得太猛狼了,连忙捂住了口,东张西望,担心不已。一时说漏了嘴,竟在这衙门口非议县令大老爷,简直是自寻死路的行为,就不怕他老人家修了顺风耳,若是听到他一言半语的诽谤之言,那他这次县试可就彻底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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