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的门帘子极其别致,是一块块小竹片子串成,与门两厢的花草相映成趣,没等进门,即感受到屋主人清雅的风韵。
小鸢为善宝打起帘子,细碎的声音悦耳,而乔姨娘并没有停下抚琴,只淡淡道:“大奶奶请坐。”
小鸢为善宝搬了张鼓凳,善宝却没坐,听乔姨娘自顾自的弹着,彼此不算知音,善宝亦能听出琴声里的含义,那是“寂寞空庭春欲晚、雨打梨花不开门”的春闺愁怨,且善宝肯定,乔姨娘这番心思不是付诸祖百寿的,至于是谁,天知地知乔姨娘知善宝知。
一阙歌罢,乔姨娘终于按下琴弦,莲步轻移到善宝面前,也不见礼,把一腔子的清高做到死不改悔的执拗,还附上一句带着嘲讽意味的话:“妾身没有过人的姿色,只能求过人的琴艺,而大多倾城绝色仗着容颜娇美,也就在琴棋书画上面疏忽,却不知色衰容易爱驰。”
善宝本对她没什么成见,却受不了她现下的乔张做致,拔腿走到琴旁,手指勾住一根琴弦用力,嘣!琴弦断了。
乔姨娘微微一惊:“大奶奶这是?”
善宝并无回答,而是往琴凳上坐了,问:“此琴还能弹否?”
乔姨娘不知其用意,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不能。”
善宝哦了声,将纤纤玉指按住完好的琴弦,一壁弹一壁道:“倾城绝色,上天赋予,琴棋书画,自我修习,有些人是擅于卖弄,有些人是刻意内敛,姨娘怎知倾城绝色就无才无德呢。”
一曲耳熟能详的《花好月圆》从善宝指间缓缓流出,因少了根弦,便多了些修改,这又是善宝的随机应变,只是懂音律的乔姨娘和锦瑟知道,其他婢女只觉善宝的琴声比乔姨娘的琴声多了些欢快,情绪受到感染,个个面含微笑。
而乔姨娘已经惊愕到呆呆伫立,善小娘怎么懂抚琴的?没听说她懂。
继而后悔,自己这是自取其辱了。
琴声戛然而止,善宝本就不是来卖弄的,离了琴凳对乔姨娘道:“弄坏了你的琴,回头去账上支取相应的银两,算是我给你的赔偿,芙蓉呢,我瞧你房里丫头多的紧,人浮于事,芙蓉我另拨到别处。”
说完看看没有缓过神来的乔姨娘,用凉凉目光告诉她,这个家,她只是个姨娘,而自己,才是大奶奶,是掌门,只为着个人恩怨便不肯放芙蓉参加含羞的酒席,这实在不是一个主子该有的风度。
最后善宝带走了芙蓉,也没有拨给别人,而是按例改为含烟留在了抱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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