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来到妫翟的房间,在她身边轻轻坐下,顺着她柔顺的头发抚摸着,双眼通红,脸颊上还挂着一些残留的泪珠,自己已经送走了一个女儿,现在又要送走一个,那是何等的心酸。当初早就知道生的这两个女儿早晚会作为政治上的外交手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到真正面临之时,不忍之情还是那么难以遏制。
当听到了这个消息,女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开朗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与任何人交谈,看着女儿这样,自己心底是何等的伤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生在帝王之家,哪一个女人的命运是由自己安排的呢。
但是妫翟只端然而坐,垂下眼睫,避开她探究的视线,并没有抬起头。
她没有直视母亲,感受到了母亲的视线,却一直未与她有交集,她知道母亲也是无能为力,又何必再让母亲心烦。
今天就要出嫁了,很明白的政治联姻,就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却并非如自己所愿。当然,妫翟也知道,母亲是不会对父亲说不的,正如我只能披上嫁衣去嫁一个据说荒淫无道的国君。
国公夫人知道女儿恨自己,在当年看见她姐姐出嫁的时候就开始恨了,她都知道。国公夫人含着泪,哽咽的对妫翟说道:“翟儿,我……母亲对不起你,让你……唉”
妫翟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嫣然一笑道:“母亲,我理解,放心吧,我没有任何怨言,我知道这都是注定的,在生下来的那一刻我的一生就被注定了,我坦然的接受这一切,不怨谁。”
这一段话让国公夫人的眼泪流的更厉害,紧紧地抱住妫翟,哭喊道:“翟儿,我苦命的孩子,对不住你啊。”
妫翟伸手环住了国公夫人,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说道:“不,没有啊。息国也算是一个大国,女儿到那边不一定会受苦啊,没准还会享福这也说不定啊。”拍了拍国公夫人的被,以示安慰。妫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微笑着对国公夫人说道:“母亲,你看此刻的我是不是很美,这一生最美的时刻就是今天了吧。”只是这一刻,他却无法看见。
国公夫人看着女儿牵强的笑容,更是心酸,那是一抹多么凄惨的笑。
妫翟蹲下身,轻声的对国公夫人说道:“母亲,今天是我成亲的大好日子,你不应该开心一点吗,兴许以后你就看不到我了……”
国公夫人止住眼泪,笑着说道:“孩子,今天母亲会高兴的看着你风光的出嫁。”
迎亲队伍浩浩汤汤,近乎是从街头排到了结尾,妫翟穿着艳红色的嫁衣出了大门,却仿佛是家乡那丛丛桃花的灼烈。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围观的群众一个个的都是那么的羡慕,这种眼神却让妫翟一阵心寒,他们都不懂,他们都不理解,只是单纯的看到了表面的风光,谁又能够体会我内心的苦闷,而能够体会的那个人你又在哪里!
妫翟回头看见母亲站在自己的身后掩面哭泣,自己的眼泪也快要落下,眉头一紧,心一横,毅然决然的扭头坐上了嫁车。
迎亲队伍越走越远,直到队伍的尾端消失在街角,国公夫人这才停止了侧首观望,转身对着身后的那个身影一阵痛骂,“孩子都走了,你现在才出来,有什么用,都没有让孩子看到你的最后一眼,你啊!”
陈国公老泪纵横,看着远去的队伍,喃喃道:“我也不忍心啊,亲手把两个孩子都送去了,我……我对不起她们啊。”
这两位老人相拥着,看着那早已消失队伍的街角,暗自伤神,这一刻他们不是陈国公,不是国公夫人,只是两个失去孩子的父母。
妫翟坐在嫁车上,看着周围的景物变化,直到出了国家的领土,进入了息国的边境。
原以为会是一段很漫长的路,结果竟是这样的快速,不容自己多想,息国的宫城已经矗立在自己面前,这恢宏的宫门在妫翟看来,就像是狰狞的猛兽张牙舞爪,叫人看了一阵胆颤,一入宫门深四海,在这还一般深不可测的地方自己能够活多久。
息侯荒诞,人尽皆知,只是在这偌大的息国王宫,多少美色,多少佳丽,我又会排在哪里。
我的一生都要在这里面度过了,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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