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刚过,春雨淅沥缠绵,冷清的寒风的卷起略带潮湿的雾气颠晃着宫门前的八角垂穗灯笼,发出有节奏却又显混乱的响声。
御书房内,赵公公送走了冷文言和冷自羽二人,但是求饶的声音却依旧荡漾在宫殿四壁,嗡嗡的响着。云倾端坐在凤榻上,娇小而美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眼底却凝结着寒意。
冷文言毕竟是冷仲的长子,也知道父亲不在朝中之后,必然会受到排挤和波及,所以也自愿请辞离朝,带着妻儿妾室离开金陵,前往苏杭,但是冷自羽却是在冥顽不灵且不知轻重,今日一到书房就以为云倾是为助他而召见,便拿出了挟天子令诸侯的嚣张气焰,谗言工部大臣和王相对其不公,且大肆诋毁众多官员。
看来诰命夫人的担忧的确有理,知子莫如母的她,跪求将军府门前,当真只是为了保全儿子的性命,否则长此下去,就算朝中大臣忌惮他是冷战天的兄长,当朝皇后的哥哥而不敢如何,但是群臣的怨愤却回日益积累,逐渐增加,到时候他的性命能否保得住已不是该操心,只怕冷氏一族的名声也会被其毁尽。
“皇后娘娘,冷侍郎的事……”赵公公看着云倾的面色,小心翼翼的靠近,低声询问。
云倾闭眸,抬起手,蛮儿立刻上前搀扶。她起身,淡然冷漠的道:“撤职罢官,以不能胜任工部侍郎一职为由,命他自己请辞,然后派遣到江淮一代去,赏赐良田美宅。那里是鱼米之乡,日子也会好过一点,但是切记书写文书托往江淮一代的官员,让他们多担待一点,但若有过分之处,立刻上奏给本宫”
“是,奴才明白了”赵公公低头,应声答道。
转眼到了三月,寒气退败了一些,早春的花骨在桃花枝头上嫣红点点,绿柳嫩芽碧翠,垂落如青丝,飘扬微洒。
清晨,凌烨轩早朝,云倾带着奶娘和蛮儿一同在御花园中散步,此刻的皇宫内外四处红绸扎花,艳红一片,长长的布帛在风中摇摆,倒映在碧绿色的湖泊中,与初升的红日交相辉映,猩红如火。
“皇后娘娘,今年的早春似乎比往年冷了些,不过那边的桃花和柳条还是这么的准时开花发芽”蛮儿难得兴致高昂的说道,小手在冰凉的空气中划着,指着不远处带着露珠中满枝条花骨的桃树极湖岸边几处冒出些许嫩枝芽的柳林。
三人行到湖边,只见破冰暖湖的碧波中,一圈圈的涟漪荡漾而来,两只羽毛鲜亮的鸳鸯正在交颈,用尖嘴梳理着彼此的羽毛,两只东西卷缩在一块,见有人却不觉得陌生,而是抖动着身体,在池中戏耍。
“还有鸳鸯”蛮儿声音带着兴奋,那浅笑如银铃,带着少女含春的羞涩和期盼。
听到这个声音,云倾突然想起来一些事,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蛮儿的腰间,她今日穿着碧绿色罗裙,外罩滚兔毛边角的小袄,显得有些俏皮,而腰间的垂挂的那只精致的荷包则是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这么近的距离,云倾才看清楚荷包上的绣纹,那是一对鸳鸯,金丝彩线绣的,手艺超凡,纹路细细密密,栩栩如生,甚至连水荡波纹都有。
她以前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云倾看着蛮儿带着欢笑和喜悦的侧容,思绪不自觉的拉回了多年以前,那个晦涩艰难的前世。可是她拼命的在记忆中搜索,想着以往的艰辛,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以往的蛛丝马迹,甚至连那些最痛苦的记忆都已经渐渐的模糊了,仿佛那只是繁华一梦,不曾真是的存在过。
目光有些悠远,云倾沉了沉,不禁也垂下眸子看着戏水的鸳鸯。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慢慢的脱离了过去得冷云倾,将那些前尘往事都淡忘了,真正的融入了到了这个世界为自己塑造的另外一个身份——朝相之女,侯门千金,当朝皇后。
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可是却不曾到达眼底,她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彻底的变成了冷婉儿,也不在是前世的那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女子,也不再是云山训练五千精兵,千里走单骑,心怀谋权篡位,想要颠覆这个时空,夺得至高无上地位的女子,而是轩烨国的一个十四岁的小皇后,当朝太子的生母。
微微叹息从口中溢出,带着几分感叹,转身看着奶娘怀中不住挥动小手,似乎在捣蛋的麟儿,缓缓的道:“给本宫吧”
奶娘立刻恭敬上前,将太子递过来,云倾抱起麟儿,只见他一双滴溜乌黑的眸子盯着她看,小小的样子已经有了他父皇的几分威严,还略显稀薄的眉宇黜起,显得很是一本正经。
云倾失笑,抬手逗着怀中的孩子,麟儿不是很调皮,但是也绝对不乖,渐渐会抓东西的他,时常在云倾和凌烨轩不在的时候,无法无天,将凌霄殿内能抓得住的东西都抓起来,然后四处乱扔,但唯一的好处便是从来都不哭。
指尖划过孩子的眉宇,麟儿对着云倾嘟起小嘴笑起来,带着几分欢快,她也笑了,心底被一丝丝聚集起来的暖意填满。以前,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真实,或许只是黄粱一梦,但是现在,她却感觉到了曾经的往事渐渐远去,此刻,才是最真实的。
“皇上,皇后娘娘在那里”正当云倾逗着麟儿,就听到了身后赵公公的声音,随之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便来到了自己的身侧,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纤弱的身子,低沉的声音道:“怎么起得这么早?”
“今日天气不错,带着麟儿出来散心”云倾淡淡的说道,随之将麟儿交到了奶娘的手中。
凌烨轩笑着吻着她的额前,牵起她的手道:“既然婉儿这么有兴致,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今年刚开的梅花吧,北苑里花开得枝条着压沉了,嫣红一片,朕想你会喜欢的。”
云倾秀微挑,正想问三月天还会有梅花吗?可是凌烨轩不等她开口答应,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向御花园北侧走去。
御花园北侧便是皇宫最极北得一处行宫,四周环绕着高耸的雪松,郁郁葱葱,因为这个地方避阳,所以角落里还有很多年前的积雪不曾化开,雪松的枝条上也挂着许多长条冰锥。
这里,是年前魏国诸侯被擒拿的地方。钉着亮堂圆钉的朱漆大门被几名守卫军缓缓的拉来,吱呀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阵阴冷的寒气扑来,首先入目的依旧是陈年的积雪和满地水泽凝冻的薄冰,朱漆金瓦的宫墙随着大门的敞开而渐渐映入了云倾的眼中。
凌烨轩拉住云倾的手,合在掌心,为她呵了一口白雾,低沉的道:“冷吧,冷的话就靠在朕的怀里”
的确很冷,北行宫撇除了华丽的外表,就如同一座偌大的冷宫,充斥着冰寒气息,让人觉得发怵,云倾难得乖顺的依靠在凌烨轩的怀中,他用肩上的墨色龙纹斗篷将她娇小的身子笼罩在里面,锁住了身体的温度,然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偕同踏进了这片连一名打扫的宫娥都没有的地方。
脚印在积雪上留下的一深一浅,守卫军没有跟上前,但是却也远远的跟随在数丈之外。拐过一处深长曲折的回廊,转到后侧,果然一大片嫣红映入了眼底,枝头摇曳,凝结的冰珠在红日下闪烁着潋滟的光泽,远远一看,娇艳得令人情不自禁的赞叹。
“这些梅花真的是今年才开的吗?”云倾看着那当真将枝头压的分外沉重的梅花,脚步上前移去,凌烨轩笑着跟随,折下一根枝条给她,她闻着那暗涌的香气,轻笑道:“总听说空谷幽兰,没想到这个没有人气的地方,梅花也能开得这么好。”
“喜欢吗?这些梅花是朕在去年的时候,特地命礼部尚书武翊思亲自去采办的,原本以为要三五年才会开花,没有想到今年冬天过去了,无意中来走一趟,竟然全都开了”凌烨轩温润的笑着,难得脸上眼底都没有一丝阴霾,似乎这些花开了,让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去年?云倾怔了一下,想要问什么,但是凌烨轩却不打算继续说这些,环住她笑道:“这里太冷,我们到里面去吧,朕派人将霓裳宫里的凤尾琴抬过来了,还记得你六岁时,在御花园中接待秦安王时所弹的曲子吗?当时御史官都在场,已经被载入史册了,今日朕还想听你弹奏一曲,也看看这么多年来,你的琴艺究竟进步了没有。”
“皇上是想嘲弄臣妾当年的不自量力吗?”云倾转身,突然很想知道他当年隐忍怒气之后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凌烨轩低首看着云倾,抬手抚着云倾精致的脸颊,道:“朕的皇后心思缜密,当时就连满朝文武和全天下的百姓都被你骗过了,你说朕还敢嘲弄你吗?不过朕后来总是想起这件事,因为那是朕第一次听到你唱歌和抚琴,你不知道当时朕有多惊奇,只觉得你就是上天赐给朕的宝贝,所以虽然当时即便明白了你是利用朕来博得好声名,但是后来却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因为你的手段很有趣”
有趣……云倾也笑了,没有想到当年的那些自己精心策划的事情,对他而言竟然可以用‘有趣’两个字来形容,她缓缓的道:“原来臣妾自以为的聪明,在皇上的眼里,只是有趣的手段而已。”
“在朕的眼里,女人耍手段有千万种,但是万变不离其一,但是你却始终让朕猜不透。你刚入宫的时候,朕以为你是天生冷淡,心智和冷静都超乎了常人,虽然也对这一点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冷仲他的智谋非凡,所以这一切也算是说得通,但是那一次,朕随寿王在山间的林中散步的时候,却看到了与朕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样的你,当时,你一身红衣似火,轻快的如穿梭在野林中的红狐,银铃的一样的笑声散落了一路,有那么一瞬间,朕以为看到了妖精,而待自己看清楚的事情,竟发现是你”凌烨轩的目光深幽,似乎回到了当初那个青涩的岁月。
云倾在记忆中搜寻,似乎曾经有这么一件事,自从入了皇宫,她放纵的时候很少,而后山那片无人的林子中溪泉是她唯一能觉得轻松自在的地方,或许,当时她的确那么做了。
“朕当时觉得很诧异,因为你居然也会那样的笑,并且笑得那般纯粹天真,如同不染尘世的仙子,可是当朕发觉寿王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切,但没有惊奇,反而是带着宠溺的笑意的时候,朕突然明白了,其实这应该是就是以前的你,就是没入宫之前的你,因为你小时候的顽劣之名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所以,当时朕就明白了,你的冷漠只是对朕,对这个皇宫”凌烨轩的声音浑厚低沉,有种悠远而有力的穿透力,几乎可以将她轻易的拉回那个午后幽静的树林中。
六岁的她,一身鸾红,俏皮的在阳光斑驳破碎的树林中穿梭,奔跑欢笑。可是这个记忆似乎已经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了,远到她已经不记得当时的一切,但是她印象中清晰的却是凌烨云似乎在那里昏倒了,然后被孙恒初送回了王府。
孙恒初,又想起了一个人,自魏堰传信回来说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失踪,连华药师都没有挽留住的时候,已经有一年多了,可是这一年里,他仍旧没有丝毫音信。
华药师……云倾脑海中陡然闪过那在云山之巅,一身白袍,仙风道骨,白须伴随着飞雪飘扬的老者,秀眉一动,陡然转向凌烨轩,眼底浮现出了晶亮。
“想说什么?”凌烨轩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傲然冷冽的眉宇。
“你会生气的”云倾有些故弄玄虚。
凌烨轩笑着:“那就不用说了,朕今日只想跟你一起走走,所以别说什么让朕觉得恼怒的话。”
“可是却是件要紧事”云倾不依不饶。
凌烨轩看她,漆黑的眼底映出她此刻霸道而娇憨的摸样,自从那日在御书房争吵之后,她就变得异常刁钻,有些事情会惹他生气,但是却非说不可的时候,她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态,娇憨得惹人想狠狠的拥在怀中疼爱,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被陷入了布下的陷阱。
可是,就算明知道这是她的计策,她的预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靠近,凝视她,然后似被击败了一般的笑道:“好,你说,但是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当心朕罚你,”
云倾笑得狡黠,随后似有些无赖的将双手探进他的斗篷里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小脸埋在他的胸前,随后在凌烨轩宠溺的笑眼中缓缓的道:“你知道吗?我当初离开皇宫时,是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徒步一个多月来走出去的,那时,我年纪小,在半途中染了风寒恶疾,双腿被寒毒侵蚀,人也昏迷不醒,差点就没命……”
凌烨轩的身体陡然震住,僵得笔直,云倾的声音很沉闷,但是每一子却都如利刺一般扎在了他的心里,他呼吸有些混乱,想看她的神情,但是云倾却故意将脸深深的埋在她的怀中,聆听着他因这些话而杂乱无章的心跳,而后自觉已经掌握了火候时,才又闷闷的道:“当时,孙恒初背着我徒步前往云山,将我交给了他的师父,云山神医华药师,华药师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每日将我浸泡在药汤中才将我的命给捡回来……”
“婉儿”凌烨轩的声音有些慌促,他呼吸也混乱了,想将她从怀中推开,看着她的脸,可是云倾却固执的不肯,随之淡淡的声音带着哀伤,道:“还有一件事,其实寿王的病一直都不能好,都是因为我三岁那年在王府中贪玩,不小心将一个院落给烧毁了,结果据说,皇上赏赐的蛊王就放在那个院落里……”
凌烨轩再次僵住,而云倾则是慢慢的从他怀中退开,一双璀璨的星眸凝视他略带震惊的深邃眸子,轻道:“所以我想恳求皇上开恩,将寿王送去云山给华药师诊治,或许,那位老者可以妙手回春,救回寿王一条命。”
冰冷的风徐徐的吹着,空气中散发着幽幽暗香,却也承载着丝丝透不过起来的压抑,云倾看着凌烨轩深沉如古谭一般的眸子,眼底充满期待,甚至带着几分企求。
凌烨轩看着云倾,她素手紧紧的揪着他的宽袖,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之他闭上了双眼,将她娇小的身体紧紧的拥抱入怀,带着痛惜和无奈,还有已经燎起却又被狠狠压下的怒火,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他深吸一口气,随之低哑的道:“这就是你的预谋?”
云倾错愕,凌烨轩捧起她的脸,低沉道:“你先说一些让朕发抖害怕的事情,就是为了告诉朕你有治好寿王的办法,是吗?你始终都惦记着他,你喜欢他是吗?婉儿,有时候我始终看不见你的心,朕总是觉得你虚无缥缈,让朕想抓住,却又如同手掌里的细沙一样,握得越紧,就流失的越快,可是不握紧了,却又怕风一吹,你就飞走了,婉儿,你说朕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朕究竟该将你如何才好?”
云倾秀眉黜起,感觉着凌烨轩胸前的震动,他还是生气了,虽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收拾,可是却挑起了她内心的疼。他觉得她是虚无缥缈的,其实她何尝不是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是如此?
一朝穿越,虽然投生在一个初生婴儿的身上,可是她毕竟带着未来世界的记忆,如她这样的人,最后究竟会何去何从?会不会像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又突然消失?她的命运,究竟是拿捏在谁的手里?自己?上天?还是冥冥之中操纵和命运齿轮的六道轮回?
“我说过,我一生都不会离开你,你不信吗?”云倾淡淡的说道,但是言语中却有些恳切和坚定,眼神深锁着他的俊美的容颜,抬手抚过他微黜的剑眉,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凌烨轩顿住,他深深的看着云倾,随后激动的将她再次拥抱入怀,埋入她的发丝,深深的吸着她身上早已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幽香,随之动情的道:“朕都答应你,朕什么都答应你……”
正如凌烨轩所说的那样,今天他只想陪着云倾赏花散心,什么政务都不想理会,因而在他们相拥赏花的时候,赵公公和杨飞前来禀报事情时,他都将其挥退,直到蛮儿前来禀报,说将军夫人诞下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时,凌烨轩沉吟片刻,才淡漠的让杨飞派遣前往齐国向冷战天报喜,且让赵公公带着厚重的礼物给予赏赐。
皑皑的雪地中,嫣红的梅花树下,凌烨轩寻来了几块木头和枝条,燃起篝火,让赵公公将凤尾琴搬在梅花林中,对着篝火抚琴。
七年不曾碰触这个东西,云倾已经生疏了,但是凌烨轩脸上的浓郁的笑意着梅花萧萧飘落的场景却让云倾有种想和他一起赏景,玩乐,只是这个地方阳光稀薄,显得阴冷。但是凌烨轩似也知道,所以让蛮儿领着几名宫娥将宫廷内藏着的好酒都搬过来,整整的排了三大排,都是用红绸布帛封好的成年佳酿。
“皇上今日似乎很有兴致”云倾看着凌烨轩提起一坛酒,揭开红绸布帛,让一旁伺候的蛮儿灌进了酒囊中,递给云倾,笑道:“天冷,多喝几口,会暖和一点”
云倾笑着接过,喝了一口,一阵热辣的从喉间流淌在到胃里,荡起一阵暖意,她闻着酒香气息,道:“是臣妾进宫那年酿制的”
“你记得?”凌烨轩有些诧异。
“是见过这个红绸布帛上的印鉴”云倾淡笑着说道。
凌烨轩摇摇头,他以为她记得这些酒是因为他们大婚而酿制的,如今埋在地窖中已经八年了。八年,当初太后圈定的彤史上,是定在云倾十四岁与皇帝合房,而这些酒是用在合房的当日做交杯酒的,而今天,正是这个日子。可惜,云倾却不知道。
“都退下吧,朕今日要与皇后待在这里,任何人不得打扰”凌烨轩声音低沉,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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