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的队伍进入东辰莅阳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将不远处的恢弘宫殿勾勒出一道淡淡的金色晕边。
龙子衿被大花扶下马车,驻足远望,昏黄的日光投射在红砖绿墙的琉璃瓦上,泛着流光溢彩,她嘴角绽开一抹恬静的笑,如水般流转的双眸凝视着那款款走来的雍容女子。
“永安郡主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深的红墙下,悠长的甬道上,龙子衿和身后的一干侍卫都纷纷跪在地上,对前来迎接的皇甫心容行大礼。
“郡主辛苦了!”皇甫心容笑着,走了过来,屏退了两侧搀扶她的侍女,望向龙子衿的双眼含着隐约的泪光,“朕已经在殿内为郡主设宴接风!”
龙子衿又行了一礼,起身,她跟在皇甫心容的身后,垂头望着这漫长的青石甬路上,她知道,这里的每一步,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
前面,缓缓行走的皇甫心容,脚步有些虚浮,龙子衿蹙眉深思,看来,皇姨娘的身体并无好转的迹象。
晚宴过后,龙子衿被留宿在宫里,夜里的锦绣宫,灯火通明,皇甫心容的几个心腹被留在外殿,内室里,只有她们二人。
“夭夭,南褚那三皇子可是继位了?”奢华的苏绣床榻上,皇甫心容卸了精致的妆容,身穿一袭白色中衣坐在塌边,她长长的黑色丝发中,鬓角处的霜色若隐若现。
“继位了!”龙子衿也是随意着了一件素色长裙,她乌黑的青丝被一支金钗高高挽起,夜明珠的圆润灯光下,她那张白皙的小脸越发精致。
“当年你父王同我讲,那孩子日后定是谋世之才,今日一看,果然一语中的!”皇甫心容苍白的脸色带着星点笑意。
是谋世之才也好,是一代明君也罢,如今都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我听说,皇姨娘让景非走了,为何不留他继续在宫里为您调理身体……”龙子衿岔开了话题。
“你皇姨娘的身子已经是朽木了,何必再耽误其他人!景非那孩子心善,医术高超,他本就应该为更多有需要的人治病!”皇甫心容深深地吐了口气,身体上的疲倦,让她的双眼过早地出现了凹陷,她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悠悠道来,“郡主府,我已经应你的意思,下旨暂封了,现在府里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和几个听使唤的下人,据说那老管家是你父王以前的部下,让他守着也好,为了日后着想,我还拟了一道圣旨,以后你何时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再重启。”
“谢皇姨娘处处为夭夭想着!”龙子衿轻轻颔首,莞尔一笑,只不过,不知道她何时会回去,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吧!
“夭夭,皇姨娘能为你做的并不多了,这以后的路还很长,还需要你自己走下去,只不过,你现在这样,我还是放心不下啊!”她眼底稍纵即逝的怅然,还是被皇甫心容捕捉到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你郡主府里的那些……”
“皇姨娘!”龙子衿最害怕的就是皇甫心容的唠叨了,以前,她总是旁敲侧击地说贺兰初是如何如何好,后来,眼见着这二人没戏,又开始说雪烬如何如何温柔,可是雪烬去了南褚,再后来,见景非为人谦和,又想牵红线,只可惜,有龙千城血洗神医谷这桩血案横在那里,也只好作罢。
“皇姨娘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你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这样我便是去了,也安心啊!”皇甫心容牵过龙子衿微凉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拍了拍,眉眼生笑道,“我们夭夭这么美,蕙质兰心,谋略过人,也不知谁家的公子此生能够有此福分呢?”
“也就皇姨娘看我好吧!”龙子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道,“人家都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呢!”
“夭夭……”皇甫心容语重心长地唤了一声,许久,低语道,“前几日,我召贺兰世子入宫,有意将皇位传于他!”
龙子衿沉默不语,微微垂眸,她想,贺兰初那厮一定是没答应!否则,皇姨娘也不会是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说,他虽生于百年权贵之族,却向来无心朝政之事,我苦劝了多时,他还是未接我这最后一道圣旨!”皇甫心容紧皱着眉,轻叹一声,“也不怪他,眼下东辰这烂摊子,确实是难为他了,可如果找旁系亲王来,我又实在不能放心,南褚新帝刚刚登基,开疆扩土是笼络人心的最有效手段,西漠本就是好战民族,这太平盛世还不断地惹出事端呢,更何况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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