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在花园中,对着棋盘坐了一夜,早上去书房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邵开河上前一步扶住他,面色看上去不免有些紧张,
“三爷,您没事吧?”邵开河关切地问道。
陆准不动声色的脱开他的搀扶,说了声‘没事’。
邵开河吩咐亲兵去厨房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自己去打水给陆准洗漱。
外人看上去陆准似乎又恢复了神色如常,给人一种看上去就觉得沉稳、安宁的感觉,但作为陆准贴身的亲兵头子,他潜藏的情绪却瞒不过邵开河的眼睛。
吃完了早饭,按照惯例,陆准要么处理下面报上来的公务,或是传见几个人,要么就随便下去,到两所的辖地内去转转。
邵开河没有照例请示,而是静静地站在桌前。
他知道陆准现在既不想处理公务,也不想见人,更不想出门。心里关心的,莫过于是城中的事情。从昨天命令下去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来。
该抓的抓不到,该找的找不到,真不知道阳九手下的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三爷,要不要我派人……”邵开河试探问道。
话刚刚说到一半,外面就传来喧闹的响声。
陆准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
邵开河看了看他,转身走出门去。
门外,几个亲兵围着一个试图闯过来的人。
邵开河的视线被人挡住,没有看到被围的人是谁。但从他的角度也可以看到,那人并没有被亲兵们制服。
他将手按上腰间的佩刀,冷着声音喝道:“吵什么?”
亲兵们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散开。中间被围着的人露出庐山真面目,倒是让邵开河吃了一惊,“宁叔?”
宁叔冲着邵开河跪了下来,求道:“邵大人!求您,求您让我见陆大人一面!”
邵开河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下的亲兵们,眉头拧了起来,“谁能告诉我,他是怎么进到这儿来的?嗯?说话!”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好像是一群被惊到了的鹌鹑。
邵开河深吸口气,压住怒火,“门口带班值岗的是谁?”
距离邵开河较远的一人开口回答:“是孙头儿。”
“孙占一?”邵开河眉头皱得更紧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三爷的宅子要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乱闯,那还养你们干什么?去告诉孙占一,下了这班岗来找我!”
邵开河说罢,转身就要进屋。
宁叔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便要扑过来拉住他。
噤若寒蝉的亲兵们哪里敢让他冲进书房去,连忙又是一阵乱的拦住,只是下手显然比刚刚狠多了,宁叔年纪不小,跟这些年轻力健的小伙子哪里支摆的过?眼看房门又要关上,他目露绝望的大叫出声,“求您了!邵大人!求您了……陆大人!陆大人!我有要紧事,有要紧事啊!”
他的声音,早在喊第一遍的时候,陆准就听见了,只是心烦不想搭理他罢了,所以由着邵开河处置。现下看来,不见他,他似乎是不愿意走的。陆准烦躁地挠挠头,吩咐道:“放他进来吧。”
“是。”邵开河答应一声,将宁叔带了进来。转而出去,守在门口。
“你要见我?”陆准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坐下,随手指了指另一张椅子道,“坐吧,坐下说。”
宁叔没有落座,反倒又跪了下来。
陆准一阵头疼,“宁叔,你是老爷子身边的老人了。讲道理,是我的前辈。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较之上一次见面,宁叔显得更为憔悴了一些,脸上一片灰败的颜色,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里堵得慌。他对着陆准磕了个头,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泪都快要下来了,“陆大人,宁某是上门赔罪的!”
“你?赔罪?”陆准摇头道,“你一心护主,何罪之有?古往今来,忠肝义胆的人都是值得我辈崇敬,并引以为榜样的。”
“我不是!我不是!”宁叔连连否认道,“老爷不管事了之后,府内府外的大事小情都是宁某一手为之,少爷只是受我的摆布做事。这次的事情,我骗少爷说,拿您的商铺下手,抓了高有法为首的几人,作为筹码,要挟您将一部分红利分给我们。有了余钱,就可以更好的布置下一步,对于把控右所、后所有诸多臂助。但实际上,实际上……实际上,宁某却对陆大人的人下了黑手……”
“下黑手?”陆准挑起眉毛,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你说下黑手?你把他们怎么了?”
宁叔低下头,强自镇定下来,回答道:“我让尹沧将他们扔下了枯井,此时,怕是已经……已经凶多吉少了。”
“在哪儿?”陆准猛地窜上前,一把扯住宁叔胸前的衣服,将他拎了起来,恼怒的神色仿佛直欲择人而噬,“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宁叔被他勒得脸色不自然的涨红,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稍稍挣脱出喘息的空间,他赶忙说道:“陆大人,您听我说……听我说……您只要答应我,答应我不要责怪我家少爷,我就告诉你地点。陆大人,您现在杀了我也没有用的,倒不如冷静下来,跟我做交易怎么样?我告诉你地点,也任您处置,但您要答应,不能责怪我家少爷……怎么样?陆大人,决定吧……”
“你……威胁我?”陆准的手指猛然锁紧,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不再那样锐利,却如同深渊一般,望不到底,更加让人害怕了。
宁叔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陆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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