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奕寻房过后,就来了她的病房。
樊院长正在她的病床前站着,金色日光下,他穿着白大褂,形象显得很伟岸,只是鬓角染霜,看起来有点阴郁,又充斥着沧桑感。
简奕推门进去。
“樊院长。”
“你来啦。”樊世华看着他,略显感叹道,“那你待在这里,我先走了。”
简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病房。
病床上,樊思荏一听到樊世华说走了,立刻睁开双眼往门口看了看。
简奕见她这个举动,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惊讶变成了微愠。
“樊思荏,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他在那里担心的要死,她却在这里装睡,简直了。
“就刚刚呀。”樊思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感觉到喉咙的刺痛,不禁倒抽了口气:“嘶,疼……”
“你……”简奕想生气的,可是看她吃痛的样子,连忙给她倒了杯水,说:“你现在最好少动脖子,先喝点水。”
“不,我感觉咽口水有点疼,跟扁桃体发炎了一样。”樊思荏拒绝喝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重新躺回病床,说,“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院。”
“伤口还没有消肿,出什么院。”简奕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听她的任性要求。
“我不管,你不想我装睡,就让我出院。”樊思荏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樊世华的注视下。
简奕知道她是不想见到樊世华,沉默了片刻,说,“今天我晚上值班,明早再办出院手续。”
“不要,我……”她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充满了她不想见的人的地方。
可是,当她瞟到了简奕的眼神,立刻停止了继续说下去,不情不愿地改口道,“好嘛,好嘛,明天就明天,”顿了顿,认真强调道,“但是要一大早哦。”
“嗯。”简奕点了点头,在她病床旁坐下,问道:“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
“想吃炸鸡。”樊思荏是真的感觉到肚子空空的,毕竟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刚醒,就吃这么油腻?”
“有什么关系。”樊思荏典型吃货,这会儿不过是一点皮外伤,没必要再吃的上面限制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简奕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道,“那你躺着,我去餐厅买。”
“好。”樊思荏嘻嘻一笑,双手压了压被子,满是期待地看着简奕。
他暗暗叹了口气,走出病房。
樊思荏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淡淡的阳光,心情是愉悦的。
总算,案子破了,不管法庭最后如何判决,最终的结果都会把祝家盛看管起来。
突然,有人开门进来,樊思荏因为背对着门口,没办法看到来人,生怕又是樊世华,连忙不上了眼睛。
来人慢慢走到她的病床前,将手中的鲜花放入花瓶中,很小声地在她床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轻轻握起樊思荏的手,抱握在两掌之间。
樊思荏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樊世华,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快就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子凡?”她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林子凡一脸忧伤地坐在床边。
他一看到樊思荏醒了,原本阴郁的眼神一扫而光,转而出现的是特别暖人的笑容:“你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光彩夺目。
“嗯,早醒了,刚才只是装睡。”樊思荏抿唇一笑,脸颊梨涡浅浅。
“是怕樊院长过来吗?”林子凡知道樊思荏的情况,修长的手指轻轻拨过她额头的发丝,说,“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买些吃的?”
“不用了,简奕已经去餐厅买了。”樊思荏抽回自己的手,表情有点尴尬。
林子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奈地笑了笑,说,“这是我早上挑的鲜花。”
“哦,很漂亮,谢谢。”樊思荏看着花瓶中一束香槟香槟玫瑰,由衷道谢。
林子凡很不喜欢现在的气氛,两个人就好像是普通朋友一般,充满了距离感。
“跟我之间,不用这么客套。”
“呃,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免得单小姐误会。”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只够林子凡一人听清楚。
“思荏,我跟单心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和她订婚只是权宜之计,我保证,我是绝对不会跟她结婚的!”林子凡一直都没办法解释这件事,现在总算是说清楚了。
“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樊思荏抿了抿唇,看着他说,“经历了这次生死一线的徘徊,我突然明白,我对你只是儿时的沉迷,并不是所谓的爱情。”
她姑且还是当林子凡是当年的“小哥哥”,可是在祝家盛拿着锯子劈向她的时候,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那个身影,并不是林子凡,而是简奕。
原来,在她心里,就算整天都在讨厌那个绷着脸的臭冰块,可到了生死关头,她最信任的也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臭冰块。
所以,在她心灵深处,最在意的那个人是简奕,最喜欢的也自然是简奕。</div>
“对我,不是爱情。”林子凡勾了勾唇角,笑容有点苦涩,“那么对谁是爱情,简奕吗?”
“我不知道对简奕是不是爱情,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喜欢他。”樊思荏露出了很甜,很真诚的笑容,水眸透亮,没有半点虚假。
“为什么?明明你跟他水火不容,你还说过,他是你……”
“最讨厌的人。”樊思荏接着他的话,笑道,“他是,现在也还是你。可是,我也很奇怪,我就是喜欢上了这个自己讨厌的人。”顿了顿,歪着头想了想,说,“可能这话有点矛盾,但是人本来就是个矛盾体,不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去解释人类的感情。总之,现在我很肯定,我喜欢上了一个讨厌的人,至于将来会怎么样,能不能一直喜欢下去,我并不知道,也无法肯定。但是就现在,我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天天吵架,互怼,也很开心。”
林子凡听了她这番话,抿唇笑了笑,完全没办法理解。
“我不懂,一个人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讨厌的人?”
“呃,我也不懂,但确实存在。”樊思荏撇了撇嘴,表情有点小呆萌。
“好,你都说得这么明确了,我真的没办法再说什么了。”林子凡长叹了口气,收敛了脸上那种忧伤的气息,微扬着唇角,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多久都是。”
“那么,请你记住,不管多久,我都愿意成为你最后的港湾。”林子凡握住她的手,轻轻拥入怀中,“当然,如果你和简奕过的幸福,我也会衷心祝福。”
……
樊思荏愣了一下,连忙道,“子凡,你不用这样的,我……”
“我也不想这样。”林子凡略显无奈地说道,“但是你已经在我心里了,再没办法装下别人了。我承认,在单心妍的事情上,我很渣,就算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还是很渣。但是,人这辈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偏偏我就正在经历这个过程。”
樊思荏听着他充满了无奈和苦涩的言语,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林子凡,在她心里林子凡是那个温润如玉,笑起来可以融化一切寒冷的男人。
没想到,他会这么忧伤和无助。
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一定要和不喜欢的人订婚呢?
樊思荏很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简奕从外面进来,看到林子凡和樊思荏拥抱在一起,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走到病床旁,把快餐袋放到了活动桌上。
樊思荏看他回来了,立刻推开了林子凡,水亮的黑眸认真地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还是酷酷的,心里莫名觉得不高兴起来。
他怎么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到我和别人抱在一起,都不吃醋的嘛?
樊思荏暗忖着,就看到简奕自顾自地把外餐袋打开,把里面的炸鸡拿出来,摆放在桌上。
林子凡看他回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简医生,你也来看思荏啊?”
简奕连看都不看他,只是把吃炸鸡用的塑料手套递到樊思荏面前,冷冰冰地命令道:“戴上。”
……
樊思荏看着他,接过两个塑料手套,慢慢悠悠地戴了起来。
林子凡看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属于他们气场,自己再留在这里,就显得无趣了,笑着对樊思荏关照了几句,便转身走出病房。
简奕在他离开之后,脸色急转直下,满是阴霾。
樊思荏看着他脸上的变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问道,“你吃过了吗?”
简奕不理她,把所有炸鸡盒子打开之后,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手机新闻。
嘿,还是生气了,果然是个高冷傲娇货。
“喂,我脖子疼,不好低头,也不能直板板地坐着,你过来喂我。”
“脖子疼,不能直坐,就躺着吃,你的手又没有受伤。”简奕心里各种不爽,一想到她和林子凡抱在一起,就恨不得把她的手给剁了。
樊思荏苦着脸,躺回床上,说,“那算了,我不吃了,饿死得了。”
……
简奕蹙眉看着她,见她真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了,忍不住训斥:“你是猪啊?吃个饭都不会!”
“我是病人。”樊思荏微昂着下巴,道,“但是你硬要说我是猪的话,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
简奕真是佩服她自黑的能力,起身坐到床边,戴上保鲜膜的手套,拿了一个鸡腿送到她唇边:“吃。”
樊思荏微微扬起一侧的唇角,笑容带着些许狡黠,吃了一口他送上的鸡腿。
“唔,好咸啊,你买的椒盐的啊?要买琥珀的或者是原味的才好吃。”她一边吃,还一边挑三拣四。
“爱吃不吃,不吃算了!”简奕本身就为了刚才的事情生气,这会儿听她这么挑剔自己买来的东西,就要撩开手。
“吃!谁说我不吃了。”樊思荏嘟着嘴看着他,表情明显有点委屈,“我都受伤了,还差点死掉,你对我温柔一点,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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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奕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心里的柔软被触动,抿唇叹了口气,说,“那换个鸡翅尝尝?”
“好。”樊思荏听他放软了语调,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简奕重新拿了只鸡翅送到她嘴边,看她咬了一口之后,问道:“这个还咸吗?”
“不咸,很好吃。”
“那就吃鸡翅,鸡腿不要了。”简奕把鸡腿放到一旁,拿着鸡翅继续喂她。
樊思荏却小作地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道,“好油哦,擦一擦。”
“你还真是麻烦!”简奕不耐烦地拿起面纸,在她嘴上擦了擦,重新拿起鸡翅,继续喂她。
突然,有人从门口进来,就看到了这么温馨的一幕。
简单可是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冰块弟弟会做伺候的人的事情,不禁大笑出声。
樊思荏和简奕听着熟悉的笑声,彼此先是一怔,而后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看去。
简单轻挑着眉梢注视着两人,慢慢来到他们面前。
“我来的好像很不是时候啊。”他打趣地说着,视线从樊思荏身上移到了简奕身上,说,“都喂上了?”
简奕冷睨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鸡翅,说,“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还不出去?”
“简奕!”樊思荏白了他一眼,笑着对简单说,“简sir,坐。”
“哦,不用出去啦?”简单故意使坏道,“如果真的打扰到你们二人世界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等会儿的。”
“简sir!”樊思荏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对着简奕说,“起来!”
简奕不懂她想干什么,蹙眉看着她,不解道,“干嘛?”
“让座啊!”她用力推了他一下,水眸狠狠瞪着他,用眼神命令他起身。
“你……”简奕看她这么向着简单,心里很不高兴,拧着眉瞪着她,冷声质问:“凭什么?”
“凭简sir是你哥啊!”樊思荏没好气地回答,道,“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我……”简奕原本想说“不懂”,可是听樊思荏说的是“尊老”,嘴角不禁扬起了浅浅的弧度:“哦,尊老,我懂!”
他立刻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简单:“坐,老人。”
……
“喂喂喂,你们两个这可就不对了,我怎么也就三十多岁,还没到四十呢,你俩就合起火来说我老了?”简单气鼓鼓的,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可以用嗤之以鼻来形容。
“不不不,简sir,你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樊思荏连忙开口澄清,
简奕却在旁边添油加醋,道,“你没那个意思,说什么尊老爱幼?”
“我这不就是一个比方嘛。”
“比方?那你怎么不说兄友弟恭呢?”简奕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所谓的尊老爱幼,不就是说他老嘛,总不可能是爱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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