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鼻梁:「看够了?出来吧。」
内室的小门被打开,金无敌得意洋洋地从里面踱出来。她晃到殿中央,手心里攥了一把不知问谁要的花生米。楚匀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情绪竟盖过了愤怒。他摇摇头、从案后起身,换步往偏殿走去。
金无敌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偏殿,楚匀在长榻上坐下,金无则是坐到榻桌那头,很是不见外地脱下鞋子,盘起了腿,顺便还将手心里的花生米连皮带仁放到桌上,然后撑着脸捡着吃。楚匀没理会她的失礼,转而问:「妳怎么确定何采女会反水?」
「当然是凭借我敏锐的洞察力喽。」
「好好说。」
金无敌嘿嘿一笑,嚼着花生米答:「很简单,那天贤贵妃来钟粹宫兴师问罪的时候,起初,何采女不仅小嘴巴巴的,还一直拿白眼翻我,但后来去搜宫的太监搜出了司言的尸体之后,她瞬间就消停了,再没吭过声。我猜她一定是懵了,明明和芸贵人定的是打残,怎么现在就给死了呢?所以那时候她是怕的,因为何采女这个人一看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根本经不住事,所以我就想着从她这下手。」
楚匀诧异于她的细心,「继续说。」
金无敌又丢了个花生米到嘴里:「我揣测,那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些犯嘀咕了,弄不明白为什么芸贵人忽然改变计划,从她那天的表现中可以看出,她们俩的利益关系是并不牢固的,肯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类型。所以只要你出面诈一下,何采女肯定露馅。就像我今早和你说的,打残司言和杀死司言这两条罪名放在一起,孰轻孰重?」
是啊,这两条罪名摆在一起,正常人当然会选前者。
而金无敌这个非正常的人,则是选择了后者。
她杀死司言,为了自保、也为了给她一个了断。听起来自私,却又情有可原。其实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你越是隐瞒、他就越觉得有问题,但若是你坦然承认,那即便是杀人这样的事,他也会觉得可以接受。
再经过何采女这件事……
楚匀现在非但没觉得金无敌可恶,反而还有些惊讶于她的眼力和揣度人心的能力。
现在她仍然不是个善类。
可和之前那个佛口蛇心、假面慈悲的晏樱宁,却又有很大不同。
正思忖间,方全进来禀报有朝臣觐见。楚匀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搁置,对金无敌杀人的事也暂时未置可否,只让她先退下。该说的都说了,金无敌也不想多留,丢下一桌角的花生皮之后便从容离去。但才走了几步,身后的楚匀又忽然开口。
「芸贵人是妳的蜜友。」
金无敌停步转身,「所以呢?」
楚匀实在好奇她为何能如此轻松平静:「她要置妳于死地,妳就一点都不伤心?」
金无敌眨眨眼:「伤心?」她笑了笑,「在这伤心的空当里,我早不知已经被她们算计死几次了。与其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对付她们。再说了,闺中蜜友又如何?你还是我的枕边人呢,到头来不还是说翻脸就翻脸?」
楚匀一哽。
金无敌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哎,所以说呀,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莫名其妙被扯进来的楚匀拉下脸,心说就不该和这个越发没正形的女人废话。他拧眉啧牙,摆了摆手示意她还是赶快走吧。金无敌努了努嘴、耸了耸肩,做出个「明明是你叫住我说话的,说完你又不高兴」的表情后便离开了。
楚匀松了口气,让方全宣朝臣进来。
接着又补上一句:「芸贵人的事,暂时不要泄露风声。等朕处理完国事再议。」
方全垂首道:「喳。」
但令楚匀没想到的事,今天要处理的政务很多,朝臣一拨接着一拨的觐见,等他闲下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膳时分。他再吩咐方全宣芸贵人时,却听方全说芸贵人与陪太后娘娘用膳了。楚匀不想将这件事闹到太后那里惹她心烦,于是只得暂时作罢。
他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态:「传膳吧。」
方全退出勤政殿。
在吩咐宫人传晚膳之后,他又拧眉思忖了一下,最终还是招手叫来一个心腹太监,勾手将他叫到身边,然后附耳过去吩咐了几句话。小太监躬身喏喏地听着,然后重重地点点头,接着匆匆离去。方全整理了一下表情,而后才回去侍奉。
...(#‵′)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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