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甚,谢谢你啦他爷爷,要不是你啦家有这个二百二,这院儿唻的孩儿们,磕磕绊绊的可咋整呀。”
“不用,都在一块儿住着,大家伙儿,平安无事就都好。”爷爷一口的冀中话。
这时,喜平的大哥端了满满一盆儿凉水放在地上,然后弯腰一头扎在凉水里,那个爽呀。
“哦日你个灰货,一点儿也不给哦省心,你再闹点儿病拉唔呔,叫哦咋地也活法。”喜平的妈妈一张嘴就带“那个甚”或“唔呔”,所以大孩子们背后都叫她“那个甚大娘”,或“唔呔婶婶”。
“行啦,你啦他爷爷,你们先站的吧,哦得赶紧回去看看,哦那小女女会爬啦,摒给哦跌地下。”唔呔婶婶说罢,颠着那个肉胸脯,扭着大屁股,回去了。
前不久,艾淼家又搬来我家隔壁,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女朋友。
其实,萍萍也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你看她那样儿,尖嘴猴腮的,又瘦又小的,而且两颗前门牙总是在外面突突着,真像小人书里的大老鼠。整天就知道护着她弟弟。
刚刚也是,个子都有萍萍高了,一个男子汉整天跟在一个小丫头屁股后面,哭哭啼啼的。
萍萍家也挺可怜的,大姐云云在农村老家和爷爷奶奶生活,听说都要结婚了。
二姐芳芳五年级了,和喜平的大哥是同班同学,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芳芳长得特好看,浓眉大眼,圆圆脸。一说话就笑,自己都会洗衣裳了,红领巾总是那么干净那么红,一个墨水点儿都没有。
芳芳学习很好,像个老师一样,常和我们做游戏,就在我家隔壁,艾淼家外屋,玩儿上学的,她在墙上写字,我们坐在小板凳上听她讲课,还给我们出题,留作业。
萍萍的妈妈整天在炕上,听说是,抱着萍萍最小最小的小妹妹喂奶,大热的天,从来也不出来。我们都想看看,那个小妹妹到底有多小,她们就是不让。门老是关的紧紧的,而且还挂了一个红布条。谁家都没有,就她家有,明显的就是不让人进。
萍萍的二姐芳芳还警告我们,如果谁敢进她家门,她就大耳刮子煽谁。
更倒霉的是,萍萍的爸爸老魏,原来是我爸爸手下的一个排长,驳壳枪玩儿的倍儿利索,从来没打着过靶心,前几天擦枪走火崩掉了大脚趾头,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可是排长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萍萍的爸爸只认得自己的名字,但总也写不好。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多年的战争中,没有受过伤,更没有立过功。只是幸存了下来。
这回残疾了,就要面临转业,级别最低又没文化,也只能拖家带口回农村老家,过那五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后经首长多方联系,找到了接收单位,准备出院后,就在一家工厂,当个传达室的老大爷。
这才没有搬出这个大院儿,萍萍才有幸继续和我们做朋友。
此时,因为萍萍塞我嘴里的那点儿草皮的事儿,我很不高兴,就有点儿生气了。
我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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