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户止的房间不似在姑城的那种大门一关,透着勿扰的隔绝与冷漠。此处扇门两侧拉开,视野开阔,月光盈满室,边上绕木廊,廊下海棠树,再送点清风,躺在木廊上都可以睡个好觉。
“我听说并州大地多散妖,灰色地带里的妖更不得了。”
“灰色地带多妖魔,上神将它们困在那里,散妖多半是好的。”
“哦……”
止瞥它一眼,道:“你想干什么全写脸上了,早点休息,明日乖乖收拾好你的行囊,继续出发,不许久留!”
端嘴上虽应好,但是心已经野了。回到管家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吹熄蜡烛,佯作已入睡勿扰的的样子,带上出发时跟掌天使讨要的一些符文,翻出房间,大摇大摆地出府,因为未到宵禁,侍卫未起意,未被阻拦就出了府。
在经过一座石桥时,摆地摊算命的瞎子横在桥中间挡路,两边走得行人见他是瞎子不跟他一般见识,有年轻人帮他抬到路边,反倒被他骂:“谁动我的风水宝地!我这是要等贵人的!”
两人直接理论起来,小桥就这么堵了。端好不容易挤着人进来了,算命瞎子举着手中探路棍要打那个和他理论的年轻人,手扬到一半,忽地又停下:“算了,我等着了。”速速收了摊子往旁边一放,在人群中敲着路面摸索着走,大伙见此时平息,那年轻人也不和瞎子一般见识,各自散开。
端顺利下了桥,那棍子敲路面的声音跟在后边,端回头看他一眼,停下,瞎子也停下,它走,瞎子也走。
“道士,有事吗?”
瞎子嘿嘿笑:“假的,穿了个道士袍而已,恒大人叫我在这等你的。”
恒远啊?原来他们知道今晚自己要溜出来啊,好个五哥,那还跟它说什么假惺惺的“早点休息”,大家都是一路人,何必做戏是吧?
“他让你在这儿等我做什么?”
瞎子道:“我八字弱,容易见常人见不到的东西,现在是算命,以前是个帮人驱赶驱赶藏在家中不肯走得妖怪。恒大人说,有个第一次来并州的小孩今晚要去找妖怪见识见识,所以让我在这儿等着,我在并州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你,肯定是你了。”
端瞅着他,道:“你看得见?”
瞎子不好意思笑道:“看得见的,这不谋生嘛,就……嘿嘿,做了点假。”
端将信将疑道:“你道袍假的,瞎也是假的,你能看见妖不会也是诓人的吧?”
“这我哪敢,恒大人知道我这道袍是假的,瞎是假的,就是信我能看见妖!”
“为什么?恒大人也看得见?”
“他看不见,我试探过,但是我确实能看见。”瞎子问,“恒大人曾经救过我一命,我现在要好好陪你,小弟你怎么称呼呢?”
“端小弟便好。”
“不要戳穿我啊,跟我走。”瞎子道,伸长了探路棍探着路走,棍子太长一不小心戳到行人的屁股,行人气得不行,摸着戳痛的地方,看一老一小的,对小的气道:“你爷爷看不见路你不会扶着点啊!”
“……”端很想问,恒远你是来耍我的吗?
“我们这边的妖也随风气的,以前并州不好,妖怪也乱,现在风气好了,妖怪也懂礼仪得很,搞得我都失业了。”瞎子回忆起往日的除妖的事情,“我跟我师兄四处寻妖,一捉一个准,有些妖真的很漂亮,我当时没房没钱,我就借钱租了个屋子假作是我的,再借钱租了两个邻里当作服侍我的人,就当我要把小妖娶进门的时候,我那借钱的朋友忽然跑来,说,你连服侍的人都雇得起怎么跑来跟我借钱,钱还我——好吧,小妖知道了,气得要打我,还想喝我的血,幸亏恒大人当时觉得屋里有异样,忽地开门来看,‘啪’地一声将小妖拍晕在门后,福大命大啊,虽然恒大人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可是他救了我呀!——不过后来那小妖找了另一个有钱有房的妖,也不和我计较了,去过她的安稳日子了,呀,她真的很美呀!”
“……”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好想甩下他自己走。
“端小弟不爱说话呀!本来我可以免费给你算一个命,但是呢,你不是本地人,我不了解你,算不出来。”
所以算命也是骗人的!
出了集市,渐渐周围是密林,瞎子终于可以解下脸上的布帛了,环顾四周,取下腰间的酒喝一口解渴,递给了端,问:“你喝不喝。”
“不喝。”
“那我们开始了。”瞎子点火烧符,符入酒水中,“端小弟,喝了它,凡人才能看见妖。”
“我不喝,我体质特殊,也是能看见的。”
“你也八字弱?”瞎子如获至宝,“不如你拜我为师,我们做个师徒吧,我们这种八字弱的人命不好,我们一起作伴,将来没那么孤单,自从没了师兄,我已经一个人过了快二十个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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