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
又是一年八月十六,时值正午,碧天万里无云,乃是难得的秋高气爽时分。
西市的法场之上已经被赶来看杀头的人挤了个水泄不通。
“真搞不懂,浮生你怎么进了刑部之后突然之间这么喜欢看行刑了?”
法场临近的青云楼里,崔东璧从人群上移过视线,投到了陈浮生身上,“还有那些人怎么也是全部簇拥过来看这种无聊的事情?”
“无他,惟热闹耳。”在他对面的陈浮生摊开了一张不大不小的羊皮纸,手持一根笔锋极细的毛笔,蘸了浓墨,正在作画。
画得正是这法场之上的事情。
只见他运笔如刀刻石,寥寥几笔便将那跪在红台之上,身着号衣,五花大绑起来,绾个鹅梨角儿,头顶红绫纸花,背后还插着犯由牌的犯人们或平静,或恐惧,或死寂的神态传神地勾画出来。
只是羊皮纸上只有黑白二色,看上去有着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
陈浮生暂时放下笔,抬头看向崔东璧,一脸好奇道:“你既然受不了这刺激,怎么却还要过来陪我看这杀人行刑的场景?”
居移气、养移体,崔东璧或许是因为一直在翰林院和礼部这种清闲衙门没有被污浊官场玷污的缘故,身上的气质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文人的儒雅加上了三分医者的慈悲,只是看上去稍微成熟了一些。
而陈浮生在这刑部里面,做的都是刑名的事情,看的都是案件罪犯,倒是多了一分肃杀森严。
端起桌面上的酒杯,满饮了下去。崔东璧豪气陡升,开口说道:“这一次找你,是有件事情我拿不定主意,想要和你商量一二,听听你的看法。”
陈浮生有了几分兴趣,他知道崔东璧为人看似随和儒雅,其实内心颇有决断,很少有事情能够像现在这样困扰得住他。
“沈兄,你应该知道我最大的兴趣是什么?”陈浮生点点头,崔东璧心中一直有个悬壶济世的愿望,哪怕是殿试高中状元也一直没有放弃钻研医术。
“前几天休假的时候,我去京城里面最大的百草堂里闲逛的时候见识了世间最为神奇的医术。”
现在回想起来,崔东璧强行保持镇定的声音下还是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可想而知当时他有多么震撼。
“有两个人,一老一少,不用汤药,不施针灸,甚至望闻问切里面只是看了患者一眼,然后为他推宫活血,活络经脉,居然就将那个在我看来病入膏肓只能等死的病人救活了过来。”
崔东璧抿抿嘴唇,继续说道:“所以我当时就紧紧跟着他们足足追了七八里路,眼看就要跟不上的时候,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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