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还未画完,突然听到极轻的“吱呀”一声,心微微一顿,握着笔的手停住了,余光瞧着房门缓缓而开,缓缓而合,收回心神,继续画着梅。
一个人影迤迤而入,墨黑的长发,天青的发带,温文尔雅,俊逸清润的面颊,一点点映入程熙的眼帘。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可他的笑,永远太过晃眼,醉了她的心神,握笔的手顿得太久,墨汁滴落,星星点点溅花了未完的寒梅图。
盗骊淡淡扫了眼在她手下的宣纸,朝她微微一笑,神色温和,“可惜了一支好梅。”
说完,就绕到她的身后,单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手,带着她,提着笔,重新蘸了墨,将那被毁了的寒梅粗粗一阵勾勒,添添点点之后,俯下头,对着宣纸用力一吹,顿时化腐朽为神奇,那些溅花的墨点顺着他的吹气,随性吹散成了绽开的梅瓣。
程熙喜滋滋的看着手下那一些仍未吹开的墨汁,将笔搁回笔架,学着他的模样,也去吹画。
盗骊侧眸看着她鼓着的腮帮,细嫩白皙的面颊像是吹弹可破,丝丝的秀发被风吹得粘在唇边,让人移不开视线,也忍不住想去触碰。
精致工笔的寒梅图,经这一番改造,风格突变,疏朗了许多,也大气逼真了许多,好似都能闻到梅香浮动。
程熙美美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等到画上的墨汁干尽,才转头朝他一笑,“盗骊,你看画得多好看?!”
软软的声音,灿烂的笑,那么容易的满足和欢乐,如阳光般照亮他心间终日在权谋中滚打的阴影角落,心中漾了漾。
身为他和她这样的身份,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快乐和幸福,何曾容易?
尤其是他,血海深仇且不论,过往阴暗诡谲的生活且不论,哪怕是披荆斩棘登上了东雍国主之位,如履薄冰,算计终生也应算是正常。
何曾敢想可以如普通人一般拥有爱情、组建家庭?
正是因为一切都实在太过难得,才会倍感珍惜。
顺势搂了她,久久凝视着她,惯来淡然的眸子里闪着幸福的微笑,眉目舒展,再不同以往惯常的清冷淡漠,反而是唇角总挂着一抹浅笑,看上去阳光俊朗了许多。
“听滕紫屹说,你将母皇给你的许多头衔官位统统谢绝了?好歹也是一国之主的身份,却将国事尽数丢给滕紫屹一个,在此坐享清福,不太好吧?”
盗骊却是狡黠一笑,点了点程熙的鼻尖道,“夫人有所不知,不为官不代表不管事,不受衔不代表不作为。这四国九州若是太平无事,我便是一个挂在墙上的前国主,谁都不碍。可若是有事,我自然会让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东雍司空贽的存在,毕竟我也是看不惯跳梁宵小蹦哒的,极为难以相处的人不是?”
程熙瞧了瞧他那又傲娇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赖模样,也是无奈。
这时,突然屋外传来骚动的声音。
程熙一惊,回头望向盗骊。
盗骊轻叹了口气,放开揽着她的手臂。程熙瞧着他,依然从容淡定,脸色却是沉了沉,不太好看,“扰人清闲,实在欠揍。”
“哈?”程熙尚没回过神来,屋门已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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