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脱口而出,“可是站在金墨凌的角度,他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不是吗?”
滕紫屹轻轻摇了摇头,“此案已经盖棺定论多年,贸然翻案,皇家威严何在?难道就凭一封泛黄书信的孤证就断然推翻之前的定论么?陛下当年血洗了多少家族,险些引起众臣皆反,当中也有不少是被冤枉、被栽赃的世家大族。眼见跪求陛下无果,金墨凌借用了潇公主的嘴铤而走险地将消息放了出去,想用舆论压力逼陛下就范。可是金墨凌始终还是太天真了,他懂权谋,可他却不懂政治。朝政家族、皇室臣属相互羁绊,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陛下为金氏翻案,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引发朝堂震荡。这是个太大的空子,大到会影响江山社稷,陛下不可能会自露其短,招揽攻击。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们,从当年一直活到现在的,大多就是谋反案中的既得利益者,不可能会有人因为正义、因为道义也为金家说一句话的。所以,金不换必须谋反,金氏一族必须严惩,比这更大的代价金氏都得一力承担。否则……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
程熙的心陡然一痛,垂下眼睑,掩饰着眼里的泪光。然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无力且虚弱,“所以,金墨凌和金墨笙才是整件谋反案的最大受害者,对么?”
滕紫屹蹙眉,不语。
程熙了然,缓缓站起身走向湖边,眼光默默的专注看着雨帘,心也随着它不停地坠落、溅起、坠落、溅起。
程熙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不让眼角轻轻抽搐,“所以,那一天,在竹林,确实是金墨笙出手重伤了我?是么?是么?”
滕紫屹微顿,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马上承认。滕紫屹知道两人会有一番深度密谈,于是早让一干人等全都退得远远的,可此刻两人这一安静下来,水入水的声音居然会显得如此嘈杂。
滕紫屹的沉默,印证了程熙的猜想,她回头望进了他幽深清雅的眸子深处,双手捏紧了栏杆,指甲深深嵌入木里三分,却根本察觉不出疼痛。然后,程熙眼里还含着泪,嘴角却向上扬起,苦涩地笑道:“凶手并非金墨笙。他是在替金墨凌去死!他们的复仇计划败露了,我命悬一线,此案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负责。否则,女皇陛下不会善罢甘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金墨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死,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的亲哥哥死,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任何无辜死,他只不过尽可能完成了他应该做的,然后迫不及待地不想再活了,对么?”
滕紫屹心神一动,淡漠的眼神慢慢收敛,近乎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惊讶和诧异。
脱胎换骨后的熙公主,有着异乎从前的睿智敏感,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可他仍是沉默,两人安静在一个单独的半封闭空间里,除了落水声程熙简直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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