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霏听罢,五脏惧焚,肝肠寸断,一下子瘫倒,琼英忙扶着她。
“对啊!一刀,一刀,又一刀,人整个给捅成了漏子了,漏子啊!血啊!到处都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书生言毕,大步离去,心满意足,大仇已报。
“我父亲……我哥哥……爹……哥哥……”薛霏失了魂似地乱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击倒。
这才过了多久,短短几天,薛府的大厦就崩塌了,毫无预兆。
曾经笑傲南国的薛府,没了。
曾经富甲一方的薛府,没了。
曾经暴虐恣肆的薛府,没了。
全没了。
薛老爷不知所踪,薛公子暴尸街头。
富贵,荣耀,琉璃瓦,朱红墙,翠竹园,珠宝殿……
全没了,什么都不会剩下,在薛府的院落,只剩下黑色的焦土。
这就是薛千金的结局,她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椎心泣血,生不如死。
琼英抱着瘫软的薛霏上了马,载着她去铁府。
而在马背上的薛霏,好像也已经死了。
薛霏在铁府醒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竟然忘记了家破人亡的事情。
“哎呀!真是的!琼英,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如花朵般迅速凋零,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凄惨。
她想起来昨日的事情,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针扎在她的心头。
“我……”她凄苦地说道:“我没有家了……”
薛霏刚说完就不顾一切地靠在琼英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在这个极度安静的世间,在这个安静的世间极度安静的古城长封,在这个安静古城极度安静的房间里,薛霏开始失声痛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失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不解化作了不可停止的眼泪,从她内心最深处争相涌出,拼命压制却难以压制,拼命阻挡却难以阻挡,像渴望喷薄的泉水。只有颤抖的身体,只有深深的呼吸,只有温热的眼泪。那些眼泪牵动着身体的每一处经脉,每一寸肌肤。
这一切都被琼英看在眼里,他当然明白薛霏正在经历着什么。
“我知道,霏霏。”琼英小声安慰着。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一切全完了。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他也死了。”薛霏嘶哑着哭泣,一声又一声。
那些泪水将琼英的肩膀打湿。
“我去都城!”琼英抱着薛霏说了声,“我去都城面见圣上,薛府一定是被冤枉的。”
薛霏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琼英的肩头痛哭,一个劲地哭,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不要!”薛霏想拉住这个傻乎乎的男人,因为她知道琼英不可能为薛府平反。
薛府本来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府邸,早就应该被暴怒的人民推翻了,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是应该的,琼英为恶人说话,只会为自己带来灾难。
薛府是全民公敌,早就犯了众怒,早就该被人群起而攻之。
琼英怜惜着个命运不佳的女子,他要以身犯险,要去南国的都城盛京,要在皇帝面前为薛府说话。临行前,琼英对自己的长姐琼花嘱咐道:“照顾好薛千金,我去一趟盛京。”
琼花点着头,脸上充满了忧患,她和薛霏都不知道,琼英这一去将会惹上滔天大祸。
盛京,南国的都城,远远比陈州和长封要繁荣,车马往来络绎不绝。
琼英没有心思关心那些,他一大早跪在了皇帝的宫殿前。
琼英一提到他是来给薛府求情的,便被皇帝拒绝召见。
“皇帝有令,无论谁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为薛府求情,违令者后果自负。”宦官在大殿前宣布着。
大殿一共一百零八阶,琼英跪在了第三十二阶上。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大地像蒸笼一样,将人烤干。
琼英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皇上!薛府外通敌国的事情应该是有人陷害的,请皇帝明察。”
皇帝不会听的,因为下令抄薛府是他的决定,不管是谁陷害,这都是皇帝的命令,皇帝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说皇帝错了,皇帝就说你的脑袋长错了。
“皇帝让我告诉你,现在回去,铁将军你还有回头的余地,如果回去晚了,或者还赖在这里,皇帝不会放过你的。”宦官宣布道。
这就是南国的皇帝,在他的眼里没有对错,也没有好坏,只有他自己。
“如果皇帝不见末将,末将不会回去。”琼英自以为自己重情重义,可是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完完全全被薛千金蒙蔽了眼睛,全天下不会有人犯这种傻,去为一个恶贯满盈的破败府邸求情,只有他才会这么做。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皇帝说,你不要仗着你是南国的大将军,就不惩罚你,你居功自傲,等你见到皇帝的时候,你会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他要让你生不如死,受尽煎熬。”宦官第三遍喊道。
琼英很傻,他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是绝对不允许改变的,也许他有些打仗的才华,可是在做人方面一塌糊涂,他在战场上的勇敢无畏让他丧失了理智。
“铁琼英!”皇帝终于从宫殿中走了出来,步履非凡,“你傻啊!朕知道你喜欢薛府的大小姐,但是你为了挽救一个女人的府邸,把自己祸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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