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四十一枝花。
大学毕业二十余年,心智成熟,人情练达,经历资历俱丰,掌握一定的知识技能,拥有一定的社会资源,可谓大好男儿正当时。
更难得的是,身体机能尚未衰退,还可以浪得飞起!
艾都正处于这个黄金第二季,底蕴丰厚,游刃有余,时常顾盼自雄,走到哪里都是笑声郎朗。
可是,同样四十出头的宁唯事,却已经垂垂老矣。
如果不是那一声亲切的,隔了二十多年的爱豆,艾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年,老宁都经历了些什么?
“老宁我敬你,当年如果不是老宁你,小弟我可能就……”艾都颤抖着端杯敬向宁唯事,却被宁唯事淡然地打断了,“爱豆,喝酒喝酒,我挺好的。”
“哦。”艾都一口闷下,眼里晶莹闪烁,嘴唇翕张。
那就继续喝?
院子里静悄悄的,众人张口结舌,看看宁校长,再看看艾教授。
校长并不是真的校长,教授却是真的教授,来自于国内顶尖的华清大学,又称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
“事关我侄女儿,也就不存在抢状元的问题了。老宁,你看这样行吗?无双就读五道口,有啥优惠我就给啥优惠,你既不用担心上学的费用问题,也不用担心将来的前途问题,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几杯酒入口,艾都终于平静了下来。
当下确实不是交流的时机。
好在时间还有的是,既然老宁出现在地表,那就不会再让他跑了。
“老宁,你给小弟个面子,跟我回五道口吧,先到出版社当个编辑。”艾都诚挚地看向宁唯事,声音低沉,“嗯,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你可以陪在无双身边啊,我给你爷儿俩弄个小房子住,离着学校很近的。”
一直敛声静听的一众乡邻,此时才有嗡嗡声传来。
——老宁毕竟是老宁,跟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家伙不一样!
——老宁爷俩这是要离开皂户屯了吧?
——我早就觉得老宁这人了不得,你看看,被我说着了吧?
于乐挠挠头,“校长,我看行。无双得有个人陪着,房子咱倒是可以自己买。”
且不说人间何处不相逢。
华清教授居然是宁校长的旧相识,甚至对其钦服又敬重。没准儿当年宁校长对艾教授颇有帮衬吧,不是一般的交情。
想来,宁校长应该是艾教授的同学或者学长。八十年代的京大学子,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居然含辛茹苦却又自得其乐地隐居藏马山二十余年。
期间教了多少顽童识字,写了多少对联契约,治疗了多少头疼腹泻,调解了多少邻里纠纷。
至少,没有宁校长,也就没有我这个农大毕业生。
其实,宁校长也应该回到他应该的社会地位上去……
“五道口周边的房子,有两种,一种是能落户的,也就是学区房,基本上十五万起吧。另一种是不能落户的,这个就便宜了,七八万吧——每平米!”何青柏向来鄙视无知者,尤其是大言不惭的无知者。
也不吝啬于当个便宜老子,教人学点儿乖。
离着学校不远的小房子,艾玛,不管它多小多旧吧,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何青柏不认为自己能够买得起。
切,这个大黑胖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哦,那还真是挺贵。”于乐笑笑,“卖了这个院子,也不值七八万啊。”
何青柏撇撇嘴,懒得搭理大黑胖子了。
“不用了爱豆。”宁唯事却是一口回绝,“其实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却犹豫着要不要说开。无双上五道口,那是她的福缘。我这做爸爸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最终与你相认,也是觉得,无双进京求学的话,有个叔叔在也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这还是沾了无双的便宜。”爱都嘴角苦笑,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老宁可能会敷衍过去吧,毕竟已经毫无声息地过了这么多年。
十多年前,艾都还找过宁唯事,却一直是石沉大海,终于不了了之。
“我在这儿挺好的,”宁唯事微笑着向爱都举杯,“这儿也离不开我。”
艾都无言。再次环顾四周,又低头看看粗糙油腻的饭桌子,这哪是挺好啊,这还能更差一点儿吗?
“哦,也好。”于乐同样举杯,“这边还真是离不了校长。”
何青柏暗中撇嘴。
这老头倒也挺懂事的,看来跟艾教授有些多少年前的老关系。
老关系放在那儿,是老关系。
一旦拿出来用,没有来回路的话,就很容易用光光。
一个山间老农,怎么都帮不了华清教授什么,还不如一口回绝的好,留个福缘在女儿身上。
我愿意帮艾教授照顾他侄女儿哦!
这一双大眼睛,瞪起来像铜铃,眯起来像弯月,睫毛扑簌扑簌的,小鼻子挺翘顽皮,藏马山果然是山清水秀!
倒是这个农大毕业的大黑胖子,不嫌自己话多吗?
“你嘴有毛病?”宁无双认真地盯着何青柏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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