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天早上都有来路不明的饿殍从凤栖城内抬出,但是凤栖的人口仍然在缓慢地增长,全县五万多人口绝大多数务农,县城内经商的极少,即使有些经商的也是亦商亦农,城里开几间门面家里种着农田,所以每年收麦收秋对凤栖人来说非常重要。
虽然近几年凤栖大烟泛滥,但那终究是一种副业,旁门邪道,谁都懂得人不吃饭要饿肚子的道理,麦收前夕城隍庙的农贸市场卖木杈、木掀、木镰以及扫帚等麦收农具的特别火爆,农民们的喜悦显现在脸上,从来没有见过小麦这么好的长势。
当年凤栖的小麦属于广种薄收,平常年间亩产三斗(一百来斤),可是屈福录站在自家麦田边估算,红大脑小麦最少亩产也在五斗左右。即使红线麦也出现了小面积倒伏,红线麦麦杆极细且柔,容易倒伏。麦秸牲畜爱吃,常常早早就被驿站订购。倒伏是一种好现象,证明麦子丰收。
经历了去年秋季的大烟风波,终于以那样意想不到的喜剧结局结束。善良的屈福录哪里知道,那是拐弯亲家刘子房使的障眼法,骗取了上面的赏识和老百姓的赞扬。不可否认烧毁了少量的大烟,那些大烟就是存放在西沟畔土窑内,国民中央银行凤栖分行行长伙同邢小蛮、年贵元一起收购的大烟。当然只是烧毁了一部分,还有一大部分被胡老二组织人力车辆悄悄运走。人们的善良被一种邪恶欺骗,屈福录还组织社火队为刘子房送匾。
屈福录面含喜悦,表情怡然,终究邪不压正,看得出凤栖原面上一九四四年的大烟种植面积锐减。屈福录终于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禁烟也必须官家出面,只要官家下决心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道理。
可是屈福录也为麦收发愁,二百多亩农田租出去一半,父子俩还耕种一百多亩,种了七十亩麦子,去年收麦时来了许多佃农,今年大多数佃农都有麦田,掏钱雇不来帮你割麦子的短工,这场里田间都需要人力,去年还有儿子媳妇和老婆帮忙,今年添了一个孙子,祖孙三个轮流着抱孩子,老婆子还要做饭,屈福录和屈理仓父子俩无论如何也顾不过来。
早几天屈福录就在城隍庙转圈,往年的短工大多在城隍庙集结。可是今年也非常奇怪,出来干活的农民很少,好像大家都非常忙,连要饭吃也很少见。
中午时屈福录就在屈鸿儒家吃饭,这个老滑头见了屈福录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屈鸿儒家的农田比屈福录家多许多,可是这几年兄弟和两个儿子在长安的生意不错,屈鸿儒不靠种田吃饭,去年收麦以后把绝大多数麦田出租,自己只留下二三十亩土地,父子俩刚好能够顾得过来管理。屈鸿儒说得也有道理,种下粮食够吃就行,打下粮食多了保管也是问题。
反正各人都有各人的账算,你也不能不说屈鸿儒说得没有道理。屈鸿儒虽然跟官家没有任何交往,但是在凤栖城很有威望,屈鸿儒的日子过得远比屈福录舒服,这一点连屈福录都表示佩服。
屈鸿儒拍拍屈福录的肩膀,说得诡秘:“不用担心,福人自有吉相,今年收麦时肯定还有许多人给兄弟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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