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鹰圆圆的眼眸微微眯起,问:“什么话?”tqR1
初一想了想,终究觉得千言万语,无法一言道尽。沉默片刻,道:“你便说,世子的身上蹊跷众多。她若信得过我初一,便还请择日与我相见。”顿了顿,他苦笑一声,道,“若听我一言,她依旧不变初衷,我也绝不会阻拦。”
沙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才道:“我可以替你带个话,但主子的决定,我可不能左右。”
初一很顺从地点头,道:“那是自然。”
沙鹰又盯着她看了看,忽然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我收拾行李?”
初一知道,自己这是被“恨屋及乌”上了,心里想叫屈,奈何又有求于人。没办法,只好伏低做小,十分之“乖巧”地道了声:“那……那我走了!等你消息啊!”
然后在“没人理他”的氛围中,转身离去。
只是,门掩上的声音响起之后,沙鹰却并没有继续收拾东西。她只是静静地立在房间内,转头看向房门处,初一离去的方向。
凭借着她敏锐的听力,早已听见初一远远离去的声音。
无声地松了口气,她却下意识地抬起手,将自己的衣襟向上用力提了提,将脖颈上原本并不曾露出的暧昧痕迹,越发紧密严实地遮掩了起来。
……
而那厢,初一出了门之后,一气走出了院子,这才沉默地停下了脚步。
他静静地立在原地,回头看向那还亮着灯的小屋子。果然,不久后,哪里传来极为窸窣的动静,轻得就像是风声吹动树叶一般,几不可闻。
初一悄然地握紧了拳。他知道,沙鹰走了,找楚倾娆去了。
只是,较之沙鹰该有的身手,那声响到底还是稍稍大了些。
初一知道,那时因为那夜她中的毒,还未及全然消散的缘故。实则若是细说起来,那根本不是毒,只是介于麻药和毒之间的,一种麻痹人神经和思维的迷毒而已。
故而那药没有解药,只能随之慢慢消散,靠人的身体去化解。沙鹰纵然是个杀手,但身体小,年纪轻,故而需要的时间,也比旁人长上一些。
再说了,自家主子,又怎么可能给娘娘下毒?
他要的,不过是她一时间的昏迷,无法阻止自己将要做的事而已。
听着那声响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初一握拳的手终于松开,换做唇边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自然知道,沙鹰是决然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就这么胡乱地去找人的。
她是个杀手,受过严苛训练的职业杀手。既然连自己身体里的迷毒还未尽数褪去也全然不顾,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出发了……显然,其中必有缘故。
多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法子,而且那法子……还不容得过多地耽搁时日。
这些时日里,初一明里暗里,为了找寻楚倾娆的踪迹,已然费尽了心思。然而种种迹象只能证明,她并未死去,而是被人从山上带走了,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被什么人带走,去了哪里,一概不知。
所以,他只能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沙鹰身上。甚至放弃了暗中跟随她的机会,而是老老实实地等他替自己传话,再带信回来。
因为若是跟随,一旦被沙鹰发现,一切……就再无半点转圜的机会了。
他赌不起。
侧耳细听周遭再无半点声音后,初一才转过身,默默地离去。
……
冬日仿佛便迫不及待地要取代秋日一般,不过几日功夫,天便骤然凉了许多。即便依旧有艳阳高照在头顶,却依旧这掩不住那一阵阵袭来的冷风,几乎刺骨。
皇家的训练场内,祈晟一身黛青弹墨团纹玉锦长袍,一言不发地坐于场外一处荫蔽之所。他手中端着一杯茶水,眉目深沉,视线投向马场中央,似乎是在观摩里内的动静,然而幽邃深沉的目光却显得有些飘忽,竟是别有所思。
茶水凉了,也浑然不觉。
直到场内骤然响起一声高亢的马嘶,他才扬起眉眼,便骤然看见一道箭簇从马上射出,带着锐利的破空之声,“咚”地一声,插入了十米开外的箭靶之上。
正中红心。
马上很快传来一声孩童的欢呼:“哇,是红心!”
紧接着,是另一个男子含笑的声音,“陛下尚还年少,箭术已然如此了得。及至长成,必定难逢敌手,所向披靡。”
祈晟便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一声。他一撩袍角,霍然站起身来,大步走进马场,道:“被人手把手带着射中的红心,也能算在自己头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整个人也同往昔沉稳甚至阴沉的模样大相径庭。
马上的小皇帝闻言,也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而是撅了撅嘴,道:“朕自己一样可以射中的!”
实则他一向奇怪,外面的人为什么把皇叔传得那么可怕,跟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似的?他明明觉得,对方除了在逼自己做功课,或者练武的时候会表现得凶悍一点外,平日里可算得上是这宫里最和蔼可亲的人了啊!
而这时,原本坐在他身后的那人,已经干脆利落地的翻身而下,冲祈晟一拱手道:“王爷。”
不是别人,正是赫连烽。
小皇帝已经到了可以上马学习骑射的年龄,纵观整个军中,祈晟最为放心的,自然还是身为心腹的他。
虽然二人之前因为钱思妍之事,稍稍生了些嫌隙。但赫连烽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加之真心敬服这位摄政王,故而权衡利弊之后,便也收了那一点旖旎心思,服从了他的安排,娶了礼部尚书的千金为妻。
那女子虽然不如钱思妍风情万种,纵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眉梢眼角也能充满了勾人心魄的妩媚,但却也是个容貌清丽,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故而新婚多时,夫妻之间倒也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祈晟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道:“本王原当你不善言辞,倒是错看了你?”说话时,他面上虽没了笑意,但尾音微微上扬,无疑昭示着这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赫连烽却不是个会同人,以及会被人开玩笑的人,闻言略显局促,忙拱手道:“皇上初识弓马,属下以为……须得多加鼓励。”
实则他并不觉得自己那番话有阿谀奉承之嫌。毕竟他已经亲眼所见了,王爷是如何费尽心机,呕心沥血地培养着小皇帝。
在这样的精心培育下,小皇帝何愁成不了人中龙凤?
而且王爷每每同小皇帝在一处时,便好比站在了阳光中一样,周身原本的冷意和阴霾便一扫而空,甚至可以如方才那般,随意地和自己开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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