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突然睁开眼睛,不由得发出了“咦”的声音。
手下传来的脉象与自己想象中的脉象偏差实在是不小,本以为眼前这个瘦小的乞丐本应该脉象不稳、气息紊乱,却没想到这小乞丐的脉搏沉稳,不急不缓,每一下都十分有力。老头压下心底的疑惑,开始细细的分辨脉象。
癞头张站在屋外,来来回回的踱步,周围的乞丐也或坐或站,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
虽然众人心底对屋内的秦至也担心不已,但所有人都是一张冷漠的表情。这些无依无靠的乞丐大多数都是经过长时间的流浪,最终才在此处停留下来,生死在他们眼里很现实也很常见。
所以他们对于一个乞丐的生死来说没有什么同情,唯一的同情或许就来自于秦至的年纪吧。
一个乞丐端着一盆热水就跑了过来,盆沿上还搭着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只不过跑到门前就被癞头张一把抓住,拦了下来。癞头张把脸贴到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可惜屋子里静悄悄的如同空无一人,癞头张也不敢让人直接送热水进去,生怕打扰了老先生的诊治,只能把盆放在门外,不时添上两碗热水,免得彻底凉了。
号脉的老先生睁开了眼,独自笑了笑,癞头张在屋外的小动作可瞒不过他的耳朵,老先生用自己的毛巾擦了擦手,冲着屋外喊道:“老张,你进来吧!”
癞头张便立刻推开门冲了进来,几个蹲在门外的乞丐听见老先生的呼唤,也想要进来瞧瞧这小兄弟的伤情。可癞头张怕闲人太多,打扰了老先生,便对着几人一瞪眼,端起地上的热水走进屋内,剩下几人只能讪笑一下等在外面。
癞头张进了屋,便把热水端到了老先生的右手旁,便恭敬的站在一旁。
老先生看了看盆沿上的白毛巾已经成了灰色,上面的绒线都已经快要掉完了。老先生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擦手的毛巾拿了出来,浸了热水,开始慢慢擦拭秦至额头的血迹。
尽管老先生已经在极力掩饰,可站在一旁的癞头张半辈子都在街面上摸爬滚打,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老先生的意思,癞头张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堪,把那灰色的白毛巾拿起来揣到了怀里。
老先生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依旧慢慢的擦拭着秦至的额头,缓缓说道:“这孩子看着伤势挺重,但实际上没有大碍,只是撞晕了过去,歇上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这几日就让这小子先歇在你这里吧!”
老先生手里的白毛巾已经变成了黑色,此刻秦至头上的伤疤才彻底露了出来,一道并不深的划痕,此刻还稍稍有些渗血。老先生从药箱里掏出来了一个瓷瓶,在伤口上倒了一些白色粉末。
看到伤口被白色的粉末盖住,老先生才满意的站起身来,收拾好了药箱便往屋外走去,癞头张跟在后面问到:“老爷子,辛苦了!不知道诊金多少?我老张今天刚收了一批废品,手头实在是紧!等过几日,我一定亲自把诊金送到您府上。”
老先生哈哈一笑,用手指着癞头张骂道:“你个兔崽子,打你来到这唐家镇到今天,已经满打满算将近十余个年头,老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这点举手之劳还用得着什么诊金,你不会是在故意消遣我老人家吧?”
癞头张连忙摆手,说道:“老爷子,您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消遣您那!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时不时免了咱们这些穷人的诊金,但咱可不能当作是理所当然,我老张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咱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啊!”
老先生笑呵呵的和癞头张一起走到了院门口,突然止住脚步,对着癞头张说道:“对了,等那个小子醒了之后,你叫他到我那里去一趟,我再给他看看!”
癞头张满口答应下来,说道:“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让他到您那给您亲口说一声谢谢!”
老先生纠正道:“不是道谢,老夫只是还要为他号一次脉,看一看会不会有什么残余之症!”
癞头张说道:“老爷子,您放心!我知道!但是道谢也是必不可少的!绝对不能少!”
两个人来来回回解释了几次,老先生看实在说不通,便也由着癞头张的意思了,两人走到了巷子口,老先生果断拒绝了癞头张的继续相送,独自一人回家去了。
癞头张会到院子里,众人还眼巴巴的望着屋内,但没人敢进去打扰,癞头张自然知道众人在担心什么,便说道:“好了,都别胡思乱想了,那兔崽子一点事都没有!大家好好干活,一会吃饭之后就收工吧,明天再继续干!”
乞丐中便有人说道:“别啊,老张!那我们怎么好意思,本来今天就应该干完的活怎么能拖上一天呢?那你不是吃了大亏吗?我们几个晚上多干上一会,这些活也就干完了!”
其余人也立刻附和,但癞头张还是拒绝了,说道:“诸位兄弟的心意,我老张领了。但诸位今日还是早早回去,明日再来便可。主要是怕晚上开工影响了那小子的休息。”
众人这才罢休,各自开始工作。
而秦至昏过去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晚上才慢慢醒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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