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魁星楼这样的竞卖场合,除却正常叫价,价高者得的途径之外,又有另一种霸道的竞价手段,是谓“清场”。
就是不论旁人叫价多少,只要场上还有与之竞争的买者,每有人出一次价,“清场”者都会添上固定的一笔银钱,必不低于卖品底价,直到全场放弃,无人敢争为止。
魁星楼从开卖场至今八个年头,大大小小办过无数次竞卖会,敢开口要“清场”的买家却是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这不光是一种势在必得的气魄,更需要买主有权有财有势,三者缺一不可。
若不然,张口一次“清场”,威风是威风了,但后果,却极有可能是颜面扫地,倾家荡产。
李泰一句话放出来,一楼大厅内的气氛再次白热化,席面“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重点已经不在魏王争抢汉王同长孙小姐预备献给虞世南的生辰礼上,而是这百问难得一见的豪客之举。
“魏、魏王爷今晚清场,平添万两,诸位客人还有价高者吗?”
展台上的卖师还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兴奋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两眼跟探灯似的扫视着台下众人,恨不得揪出几个同李泰竞争,这《荐季直表》已超过了估价的两倍有余,再往上加,但是这一回竞卖的酬劳,就足够他百回的辛苦了
“啧啧啧,瞧见没,我就说今晚这东西一定是要落到魏王手里吧”
“这可是一万两一回的清场啊,光是听说,我这手都忍不住要抖,快、快倒一杯酒与我压压惊。”
“你们刚才听见长孙小姐说没,这件书宝是买来给魏王妃看的,都说魏王爷十分喜爱这位晚娶的王妃,看来半点不假,为讨美人一笑,千金一掷,是连虞先生的面子都不给,唏”
“唉,你们说这下汉王还会再加价吗?”
“难说啊,这若是加了,那就是明摆着不给魏王面子,可若是不加,那必要在长孙小姐跟前丢了面子,两边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名有头的佳人,两位王爷怕都丢不下这个脸在,这叔侄俩今晚说不定就扛上了...”
卖师喊罢,在场宾客竟注意力还都放在东南那两席纱幕处,李元昌、长孙小姐,魏王夫妇,这两对俨然已成今晚焦点,人们眼里看的,嘴里谈的,离不开他们四个。
相比较外人的兴奋,遗玉这下可是懵了,她是想要钟繇手书,想要到能够一掷千金去买那一篇文章的程度,这已经是她活这么大做的最豪爽的一件事了,却不料李泰比她更狠
这说是每回加一万,但只要有人加价,李泰就要叫七万,再有人加,李泰就要叫九万,这种无上限的死磕买法儿,简直是太疯狂了
摸摸扑扑通通乱跳的心口,遗玉僵硬地扭过脖子,对上李泰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憋着一口气,挤出一句话来:
“你道我现在想干嘛?”
李泰左手食指曲起,拇指轻擦了一下那在灯光下暗蓝暗蓝的宝石戒面,道:
“嗯?做什么。”
遗玉磨了磨牙,跪坐起来,一扒他肩膀,凑到他耳朵边,压低了声音,冷哼道:
“我现在就想烧一把**香将这一楼子的人迷昏,再带着你和《荐季直表》回家。”
听出她话里藏不住的懊恼,凑近的小脸上满是既心疼钱又舍不得东西的别扭劲儿,一想到她这实心的大胆子是真敢做这种事,心中一动,忽然失笑,低头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轻声调侃道:
“就算你不用迷香,我也会拿到东西带你回家。”
难得她开口讨要,莫说是一件字画,只要他给得起,总有一日这天下女子都奢想的地位,他也会给她。
隔壁,长孙夕从李泰叫出“清场”之后,因太过惊愕,在外面干站了片刻,听见李元昌叫唤,才手脚僵硬地退回到座位上。
“夕儿,”李元昌见她脸色不比方才好看,犹豫地唤了她一声,商量道:
“你看,老四都开口清场了,本王也不好意思同他一个小辈相争,不如就让给他吧。”
话一说完,看着长孙夕陡然拉黑的脸,他就知道是要坏事,连忙补救:
“本王是说,日后会寻了更好的给你,不差这一件,你也知道我爱好收藏字画,名家真迹着实收纳不少,你若是喜欢——”
“呵呵,”长孙夕突然笑出声,打断了他的哄劝,扯着他袖子拉开他覆在她手背上的爪子,扬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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